天上,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

    太極宮中,李世民站在甘露殿的門口,揹負雙手,靜靜地看着天上飄下的大雪,將面前的整片大地都裝扮的銀裝素裹起來。

    “二郎。”

    背後,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件還帶着餘溫的裘衣就披在了李世民的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芝蘭香氣,也從裘衣傳到了他的鼻尖。

    “觀音婢!”李世民沒有回頭,只是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他輕聲說道:“你身體不好,快些回屋裏,彆着涼了!”

    “臣妾無事。”長孫將裘衣小心的給李世民整理好,隨後便微笑着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靜靜的看向外面的雪景。

    天地間,一片靜謐!而這對世界上最尊貴的夫婦,此刻卻輕靠在一起,一同看向這整片世界。

    長孫不知道丈夫爲什麼突然要來看雪,只知道他是在看了一封信後,才變成這樣。

    雖然,她對那封攤在書桌上的信很好奇,但是丈夫不說,她寧願只這樣靜靜地陪着他,也絕對不會開口去問,更不會偷偷去看!

    或許,這纔是長孫的聰明之處,只陪伴,不干涉,對於這其中分寸的把握,恰到好處。

    就這樣,兩個人站在外面靜靜地看了一會雪,直到李世民察覺出身旁的長孫身子微顫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攬着她進到殿內。

    “剛剛蕭寒送來了一封信。”吩咐內侍將大門關上,李世民又貼心的將身上的裘衣爲長孫披上,這才苦笑一聲說道:“你知道,他在信裏寫了什麼麼?

    “蕭寒?”

    長孫這時候的臉色有些蒼白,她身子一直算不上好,尤其是到了冬日,時常會咳嗽的喘不上氣來,剛剛陪着丈夫一起還未怎樣,但是一進到殿內,聞到碳火氣味,胸中立刻難受不已。不過,在聽到剛剛那封信是蕭寒送來的時候,她又強自忍住胸中的不適,勉強開口問道:“他寫了什麼?”

    “他寫了……”李世民並沒有注意到長孫的異樣,只是目光復雜的看着不遠處的書桌:“他給我寫了一個故事,寫了他那個醫院的故事,然後還邀請我參與他的一個救助募集。”

    “醫院?募集?”長孫聽到這裏,光潔的眉頭不禁深深的皺了起來!

    以前,蕭寒也經常給丈夫寫信,但是那些信中,有七成會讓丈夫或目瞪口呆,或咬牙切齒!至於剩下的三成,則一定會讓小李子樂不可支!

    但是像今天這般,能讓一向心胸豁達的李世民半響沉默不語,甚至要借看雪來平復自己心情的,在她印象中,唯有寥寥幾次罷了!

    而那幾次,毫無疑問,在其後都伴隨着天大的事情發生,比如當初的玄武門之變,比如後來的突厥覆滅!

    現在,這種情況再一次出現,難道,又預示着未來一件大事即將發生?

    想到這,長孫的身子不禁顫抖的更厲害了,她緊緊的看着丈夫堅毅的臉龐,用有些微弱的聲音問道:“他的那所醫院臣妾知道,不僅有他師傅坐鎮,就連孫思邈道長也經常去那裏診治病人,而且診費極低,是一處真正用心治病救人的好地方!不知蕭寒突然說起那裏是爲了什麼?還有募集?他要募集何物?”

    “是啊,那裏確實是一處利於百姓的地方!”

    李世民等長孫說完,輕輕嘆口氣道:“但是我們誰都想不到,就因爲它診費低,卻使得這麼一處好地方,竟然對周圍產生了許多不好的影響!蕭寒在信中,說的就是他的師傅在發現苗頭不對後,如何及時將其改正。”

    “改正?”長孫一直在旁邊認真的聽着,但始終沒聽到丈夫說起其他,只一味提及醫院,於是剛剛揪起的心終於放下不少。

    因爲她清楚,如果僅僅是一座醫院,那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就算那醫院毀了,對於富有四海的皇帝來說,也僅僅是一件微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至於丈夫爲什麼會爲一座小小的醫院傷神?長孫認爲,這大概還是因爲蕭寒的原因,難道,有些人爲了利益,爲難了蕭寒,這才讓丈夫如此失態?

    可這也不對啊,別人不知道蕭寒,她如何能不知道這小子是一個什麼貨色?別說爲難他了,只要他不爲難別人,那就阿彌陀佛了,誰現在還敢招惹這頭順毛驢?

    “醫院的診費低?這對百姓不是一件好事麼?怎麼還會有不好之影響?難道是擋了那些奸商的財路了?”想到這,長孫奇怪的問了一句,即使她根本不信那個奸商敢招惹蕭寒。

    “是啊,你也覺得這很奇怪吧?”李世民再次苦笑一聲,然後徑直走到書桌哪裏,將信取來,遞給了長孫:“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但看完他說的前因後果,才明白這裏面竟然真的有道理。”

    “哦?連陛下也覺得有理?”長孫看着丈夫遞過來的信,輕咦一聲,並沒有推辭,而是直接伸手接了過來。

    如果,這是其他大臣寫的信,那麼她可能還會猶豫一下,但是蕭寒寫的?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以前這對無良夫妻沒少湊在一起研究蕭寒寫的信。

    修長的手指,慢慢展開手中的信紙,信紙上,果然是蕭寒那極具辨識度的字!

    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其他大臣寫信,那都是用毛筆,一手娟秀字體看起來就賞心悅目,但唯有蕭寒,卻是一個例外!

    在他的信上有毛筆字,並且字寫的規規整整的時候,不用問,那基本都是別人代寫!

    唯有像是今日這般狗爬的鵝毛筆字,以及歪歪扭扭的炭筆字,纔是他親手所書。

    當然,蕭寒如今寫信,之所以喜歡用鵝毛筆,並不是他崇洋媚外,實在是試過了很多可以寫字的東西后,還是發現鵝毛筆是如今最好用的東西。

    至於鋼筆,他不是沒讓工坊做過,但是做出來了成品,要不是寫不出字,要不是一下子印一個墨團,怎麼也沒中空的鵝毛流暢,再加上這東西取材實在是方便,只要扛得住大鵝的那張嘴,隨便你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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