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這場突如其來的大亂,確實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尤其是它接下來的發展,更是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

    往上數以前過往的歷史,但凡造反者,要麼是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爲了一口喫食,不得不造反。

    要麼就是野心家處心積慮,想要將頭頂上的皇帝掀下馬來,換自己上去試試皇帝老兒的感覺。

    而現在的山東,說百姓喫不上飯,確實有些人喫不上飯。

    說野心家,也確實有野心家。

    但這兩樣參合在了一起,竟生生憑空揉捏出了一個誰都看不懂的四不像出來!

    “哎,我說蕭寒,你看那什麼李家,他這麼做,到底是圖什麼?他想當聖人?:“”

    寧城縣衙,劉弘基翹着二郎腿,一邊往嘴裏填着旁邊桌上的櫻桃,一邊納悶的看向蕭寒。

    根據他們最近的消息,外面大批的流民,難民,以及沒有自己土地的佃戶,長工都被人刻意挑動了起來!

    他們高喊着天下人地,天下人耕的口號!紛紛衝進當地的地主,豪紳家中,將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掀翻在地,搬空他們的家底,撕光他們的地契。

    最後還要放一把火,將這處以往令他們羨慕不已的地方,燒成一片白地!

    至於可憐的地主們?

    他們要是平日樂善好施的還好些,雖然流民沒有報恩的心,卻也不會太過於爲難他們。

    但那些兇惡一點的,尤其是今年大災,還不減租子,逼着他們流離失所的,那沒的說,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唄!

    所以,在很短的時間裏,整片山東地的地主豪紳就從舒服愜意的生活中被人狠狠扇醒,開始一日三驚,人人自危的過活。

    甚至於有些人聽到流民到了自己這附近,立刻就提前收拾好了細軟,準備他人一來,自己立刻就捨棄掉家業,逃往他處。

    畢竟除了極少數守財奴外,大部分人還是想的明白這個簡單的問題:這人活着錢沒了,總比錢在人沒了強!

    “哎哎哎?別吃了!那是我準備孝敬師傅的櫻桃!”

    另一邊,房間裏的蕭寒見劉弘基大把的往嘴裏塞着櫻桃,趕忙丟下書,快步走過來將櫻桃盤子搶過來,抱在自己懷裏。

    今年因爲天寒的原因,這櫻桃結果都比往年要晚,眼看這都五月中了,櫻桃這才長出來,並且一棵樹,也長不了多少。

    往年,到了櫻桃熟了的時候,遠遠看去,滿樹都是紅彤彤的小櫻桃,一看就讓人歡喜!

    但今年,只有走近了,翻開葉子,纔有可能找到那麼三個兩個的櫻桃。

    當然,可能是因爲結果太少的原因,今年的櫻桃也明顯比往年的大,也比往年的甜。

    像是蕭寒這一盤子,就是胖縣令孝敬的,味道相當不錯,蕭寒自己都沒捨得喫多少,尋思等華老頭回來,也給老頭送點,結果先被劉弘基這個牲口給禍禍了。

    “喂,別那麼小氣,喫你幾顆櫻桃罷了!又不是跟你借錢!”喫的正高興的劉弘基見蕭寒將一盤子櫻桃都被端走,頓時翻了個白眼,不悅的嘟囔道。

    “你那是喫幾顆?你差點沒把盤子也給吞了!”蕭寒聞言,卻是不爲所動,伸手叫來外面愣子,當着劉弘基的面,吩咐他將這櫻桃藏好,千萬別被人,尤其是被姓劉的偷吃了!

    等做完這一切,蕭寒這才拍了拍手,來到劉弘基身邊坐下,長出一口氣問道:“對了,你剛剛問的什麼?”

    “俺問你櫻桃……不對!被你他孃的氣糊塗了,俺問你那姓李的想幹嘛?”劉弘基黑着臉,沒好氣的哼了道。

    “他們?”蕭寒眉頭微皺,緊接着又嘆了口氣道:“他們大概是想叫這個天下徹底亂起來吧。”

    “想要這天下亂起來?就憑他們?”

    而劉弘基聽了蕭寒的話,卻壓根沒有喫驚的模樣,只是不屑冷笑一聲道:

    “別看他們現在跳的歡!那是因爲陛下他們顧及無辜百姓,所以動作才畏首畏尾!要是再鬧下去,直到鬧出山東地界,到時候你看看咱大唐兵卒是不是喫乾飯的!”

    “也許吧。”蕭寒看着劉弘基那信心滿滿的模樣,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心底裏發出一聲呻`吟:“單純靠兵力鎮壓?別的事,或許行!這種事,能壓得住麼?”

    作爲經歷過後世的人,沒有誰比蕭寒更明白那兩個字的可怕!

    這東西就如同燎原的火星,看似弱小,可一旦形成,很快就將變成一場席捲天下的滔天火浪!到那時,恐怕就連親手將它釋放出來的那個人,也只能望而生嘆!

    火鳳涅槃,天下大同!

    有地同耕,有衣同穿,有飯同食!

    不交糧,不進貢,不服役!

    這一條條口號喊出來,對於世代備受壓迫的貧苦百姓,究竟有多麼大的衝擊?這一點,從處處烽火的山東地,就可見一般!

    哪怕知道這口號只是鏡中花,水中月的蕭寒,對此也在心驚之餘,不得不欽佩一下幕後之人的魄力!

    這人,愣是在所有不可能當中,生生淌出了一線可能!

    就是不知道,在這個人的設想裏,他最後該如何竊取那頂獨一無二的王冠!

    又或者,他怎麼將自己已經投入的資本,再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不過,這也幸好是在現在出現,要是再過百十年,才真的要命!“

    突然想到這裏,蕭寒原本懸着的心,總算鬆了下來。

    雖然他承認此人的果決,狠辣,以及頭腦。

    但這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天時,他卻偏偏沒有選對。

    或者說,他在有生之年,根本就等不到那樣的一個天時,所以,他只能匆匆選擇了這個災年,選擇了黃河絕提這個特殊事件,來強行推動他的計劃。

    所謂生不逢時,估計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別忘了,現在的大唐,是剛剛踩着大隋的廢墟,重新建立起來的。

    它的天子還沒有昏聵,它的官員也沒有貪腐成性!包括它的土地,也大多都是被重新洗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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