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李鎮也只是一個世家公子哥罷了!

    了不起,算是一個既聰明,又狠辣的世家公子哥。

    在他的潛意識當中,十幾萬人的隊伍,偶爾發生點小摩擦,小插曲,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像是他以前在家族當中,即使只有三五個人,也會生出各種嫌隙,時不時還要鬧到宗族祠堂裏去。

    但是,李鎮卻有一點沒想到,或者說,他實在是太過於自負了。

    他總以爲在自己的統領下,這十多萬人會如同一個大家族般,大家平日裏嫌隙歸嫌隙,可在統一的目標誘導下,會摒棄前嫌,一同努力。

    卻沒有想過,在大家族中,族人如何勾心鬥角,都不會想着把家族拆散了,畢竟對他們來說,家族就是飯碗!

    而此時,在他眼前的這十多萬人當中,卻有人憋着勁的,想要把這家分了,鍋砸了!

    天下一家,天下太平!

    這話雖然聽着讓人激動萬分,但實際上,這句話卻忽略了關鍵的一點,那就是:人性,天生就是自私且貪婪的!

    大軍十數萬人,分工無數!

    而這分工不同,也就造成了待遇不同,待遇不同,則天然就產生了階級。

    說着人人平等,怎麼有的人,就要揹着輜重裝備,累死累活的在地上走,而有的人則騎在馬上,輕飄飄的發號施令?

    又或者,憑什麼都累了一天了,到開飯的時候,有的人費盡全力才搶來一碗飯,而有些肥頭大耳的傢伙,卻可以抄着大勺子,一邊跟餵豬一樣給他們舀飯,一邊罵娘?

    甚至看不順眼的,還會特意少給一半?吃了虧,說理都沒處說去!

    由此可見,口號,始終就是口號,相對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絕大多數人,還是更在意眼前實實在在的東西。

    “將軍!將軍!”

    這一日,大軍在就地紮營後,新進困軍隊不久的胡六見到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來,立刻一骨碌爬起身來,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嗯哼?”

    那被叫做將軍的人,說白了就是一個軍中校尉罷了,不過他聽到別人管他叫做將軍,心裏倒也美滋滋的,當下也不拆破,只瞥了那人一眼,叉着腰裝腔作勢的哼道:“怎麼了!有甚事?”

    “嘿嘿,沒啥事,就是小的對將軍您可是久仰大名了!今日,終於得見一面,實在是激動,對,激動!”胡六見校尉果然停下,眼中精光一閃,臉上卻依舊是一副諂媚的樣子,忙不迭的點頭哈腰。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校尉見胡六的模樣,禁不住冷笑一聲。

    他可不信自己在外面有甚的名聲,眼前這人如此說話,必定是有事相求。

    果然,正如校尉想的一樣,在聽到他的這句“非奸即盜”後,那胡六臉上果然流露出一絲尷尬,緊接着,就見他紅着臉道:

    “那個,果然瞞不過將軍,小的實話說了吧,其實小的與兄弟二人,身子骨一向不太健壯,現在這又被分到了輜重營,每天揹着輜重走幾十裏,這身子哪裏能喫得消?每日下來,都跟死了一回一樣!所以懇求將軍,看看能不能將我兄弟二人調一調?”

    “哦?”聽到胡六的話,校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得意笑容,不過這笑容裏除了得意,剩下的就全是嘲諷了:“調一調?可我看你這還挺精神的?怎麼就喫不消了?再說你喫不消,別人怎麼就能喫得消?”

    “將軍!”胡六哭喪着臉,連連拱手道:“俺們兄弟是真的喫不消啊,不信您看看,俺那兄弟已經累倒了,晚上飯都沒喫,就累的睡死過去了,我這做兄長的,看着心疼啊!您看看,給通融通融?”

    說罷,胡六謹慎的看看左右,發覺無人注意,突然從衣袖中摸出一件閃着金光的東西,飛快的塞進了校尉的手中:“請將軍一定要幫幫忙,再這麼下去,我那兄弟非累死不可!”

    “哦?”

    校尉一開始看胡六的動作還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才發覺手上突然多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低頭藉着那邊篝火的光芒一看,一支金釵已經赫然在目!

    “好別緻的釵子!這麼一支釵子,怕是沒有幾十吊錢,買不下來吧!”心中猛的一驚,校尉看向金釵的目光頓時遊離起來!

    他以前只是李家的一個下人,像是這種貴家夫人才能有的東西,別說買了,就連看一眼,都是奢侈!沒想到,眼前這個尖嘴猴腮的傢伙,手裏竟然還有這種寶貝!

    “將軍?將軍?”

    校尉心中正想着,耳邊又傳來胡六的聲音!驚的他渾身一震,趕忙將金釵握在手心裏,心虛的咳嗽兩聲道:“嗯!本官看你兄弟情深,倒是也甚爲感動,也罷,就爲了全你兄弟之義,這個忙本官幫了!說吧,你想去那個營?”

    “啊?多謝將軍,多謝將軍!以後將軍若有吩咐,小的一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胡六聽到校尉同意,頓時是喜出望外,連連道謝,然後在校尉不耐煩的催促下,才試探着道:“那個,我們兄弟想去騎兵營……”

    “什麼?”聽到騎兵營三個字,校尉的嘴角立刻狠狠的抽搐兩下,也不等胡六說完,就直接打斷道:“騎兵營?你們會騎馬打仗麼?”

    “呃,會一點!”胡六撓着後腦勺,不太確定的答道。

    “不行!不行!騎兵營絕對不行!再選其他的!”見胡六這幅模樣,校尉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心道你這是要瘋啊!

    看你這模樣,估計連騎馬都不會,還去騎兵營?這要是摔下來被馬踩死是小事,被家主發現,連累自己,可就是大大的划不來!

    “那就伙頭營!”胡六見騎兵營沒戲,黑着臉,一口咬定道:“起碼在哪裏,還能喫個飽飯!”

    “伙頭營?”聽到胡六從騎兵營,換到了伙頭營,校尉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

    雖然伙頭營也算是一個肥缺,但他剛剛纔收了人家的重禮,也不好接連拒絕人家兩次,於是咬咬牙道:“行吧!待我跟伙頭營的人說說!不過你們兄弟兩個只能有一個去,另一個,嗯,就去馬監養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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