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聽着耳邊山呼海嘯般的附和聲，再看看眼冒綠光的李石等人，李鎮的心中，一時間也是五味雜陳，說不上什麼滋味。
自從來到這衛州城後，一切！似乎都已經偏離了他預想的軌道！
或者可以說，他可能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
想要讓手下這羣目不識丁的流民，家奴，甚至山賊，強盜，爲了理想而戰？
普天之下，估計也只有他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纔會有如此天真爛漫的幻想！
就連之前那看似效果顯著的洗腦，現在想來，估計也只是因爲跟着他李鎮！這些人才能喫飽飯，才能不被人歧視！
所以，他們這些人，才甘心做出一副順從的模樣，甘心聽從他的命令！
而一旦他們發現：自己已經擁有了去欺負別人的力量，已經可以通過去掠奪別人！讓自己活的更好時。
什麼衆生平等，什麼天下一家？什麼天下地，天下人耕，通通見鬼去吧！既然可以通過搶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那誰還願意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哈哈的賺那幾石糧食！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聖人，果然是聖人！”
腦海裏突兀的浮起這句來自於論語中的話，李鎮的臉上，也漸漸露出一抹苦笑。
想來，當年孔老夫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八成也是被這些愚民給氣的頭頂冒煙，眼睛冒火，所以才恨而說出這句氣話。
大軍西進！無數叛軍興沖沖的向着寧城方向而去。
也不知道是這次沒了糧草輜重拖累的原因，還是因爲前方那數不盡的財寶誘惑，總之李鎮的大軍，這次走的異常的暢快！
而與此同時，寧城方面，終於也得到了衛州城被毀，大半城市被焚燒成灰燼的消息！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最先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總之只用了眨眼的時間，就已經傳遍了全城！
昨天還在歡欣鼓舞，以爲危機解除的寧城百姓在聽到此消息後，立刻就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對，不是一盆水！而是碩大的一個冰塊！直接從天上扔到了他們的腦袋上，砸的他們一個個的眼冒金星，腦袋發懵！
“軍隊不是沒了糧食，就該撤軍麼？他們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聽說，是他們的賊首說咱這有糧食，所以他們就要來搶咱們的！”
“啊？那他們不是自詡鳳凰軍？要天下一家，一家天下麼？怎麼又要跟強盜一樣，搶咱的糧食？”
“哼哼，這種騙鬼的話，也只有你纔信！天下一家？那前頭的衛州城還獻城投降了呢？怎麼又被先搶了一個乾乾淨淨，又被燒了一個乾乾淨淨？！”
“呃，那咱豈不是，也危險了！”
“哎……誰說不是呢！但願那長安來的侯爺，能帶我們挺過此關……”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寧城的大街小巷當中比比皆是，那些剛剛纔放鬆下來的百姓，霎時間又緊張起來！
此刻倒是也徹底清醒過來！一個個在後怕之餘，又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幸好，有衛州城這個前車之鑑！
否則，估計要等到鋼刀臨頭的那一天，他們纔會知道所謂的正義之師，只不過是一句騙鬼的空話罷了！
“衛州城！”
寧城縣衙，蕭寒此時正目光復雜的看着手中一紙更爲詳盡的情報，久久不發一言。
事情，果然還是往他想過最壞的方面發展了！就是可憐衛州城的數萬百姓，無辜遭遇如此大劫，也不知能最終，能活下多少。
“蕭寒！城防都已經佈置好了”
就在蕭寒盯着情報出神之際，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緊跟着，身披鎧甲的劉弘基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在看到蕭寒後，立刻沉聲對他說道：“現在敵人手裏頭沒有大型攻城器械，又沒有什麼糧草，依我之見，只需撐過三日，到時候敵軍必敗！”
“撐過三日？”蕭寒擡起頭來，目光幽冷的看向劉弘基：“那三日之後呢？”
“三日之後？”劉弘基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蕭寒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等反應片刻，才皺眉答道：“三日之後，敵軍必定鬥志全無！只要等我率軍一衝，他們立成土雞瓦狗！”
蕭寒聽到這裏，臉色卻依舊陰沉的厲害：“問題真到那時，這些人潰散逃竄，我們又能怎麼辦？等他們跑去各地，一定會再次成爲禍患！”
“咦？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不讓他們逃？”聽到蕭寒似乎話裏有話，劉弘基先是低頭琢磨片刻，隨即猛的擡頭，眼睛滿是震驚的盯着他：“你，你想幹什麼？”
“我？”蕭寒無視劉弘基看瘋子一樣的眼神，只深吸一口氣，起身冷聲道：“我想將他們都留下！爲他們犯下的罪行贖罪！”
是的！贖罪！
一開始的時候，在蕭寒心中，還是對那些叛軍猶有憐憫，甚至愧疚之情的！
因爲他那時候以爲，事情之所以走到這一步，是因爲小李子的放縱，官府的不作爲，以及世家豪門和無數大大小小的地主逼迫！
正是因爲有如此林林總總的原因，最終才使這些人走投無路，不得不加入到了叛軍當中！
但是，在經歷過衛州城被毀，城內百姓被燒殺搶虐一空之後，蕭寒終於認清了一點！
叛軍，就是叛軍！
哪怕這些人之前再無辜，再可憐！可當他們拿起刀劍，去屠殺其他的無辜者時！這些人，也就不再是大唐的普通百姓了！而是自己的敵人！
真正的敵人！
如果說，對付自家百姓，蕭寒可能會猶豫，會思慮，會下不手！
那對待敵人，蕭寒則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畢竟，你對敵人再講情面，可他們在砍你的時候，卻不會有半點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