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劇烈的搖晃了幾下，王世充直到扶住城牆，這纔算是堪堪站住腳。
就在剛剛，那毀天滅地一般的場景，徹底超出了他生活了幾十年的認知
或許，也只有“天罰”這兩個字，纔可以解釋那股天地之威
“爲什麼，爲什麼連老天都在幫他李家”喃喃幾句，王世充眼中神采一點點的消失了。
如果說，之前的大軍壓境只是讓他痛苦難安
那今日的“天罰”，便是從根上，徹底摧毀了他所有的的希望。
“不會的，這一定是陰謀一定是”
偌大的洛陽城中一片死寂，而就在這一片死寂中，一聲怒吼卻猛然在城下炸響
發出怒吼的不是別人，正是王世充的大將，有“飛將軍”之稱的單雄信
此時的單雄信披頭散髮，目眥盡裂猶如魔鬼一般。
一股殷紅的鮮血，從他緊握的雙拳處流出，彙集到發白的骨節處，隨後滑落在地上。
在滿是灰塵的土地上，爆起一朵朵妖豔的血花。
血，看似是從他的手上滴落的
但其實，更像是從單雄信心頭流出的
因爲，剛剛那些第一批出城的鄭軍，正是他最後嫡系部隊
上千精銳，上千從瓦崗寨就開始跟隨於他的弟兄，就在那一瞬間便不明不白的死去。
單雄信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徹底的瘋狂了
別說這事與前面的唐軍脫不開關係，就算這真是上天所做，那他也要揮刀去問一問這蒼天
“出戰，繼續出戰”狂吼一聲，紅着眼睛的單雄信帶着滔天的恨意，一步一步往城門走去
旁邊，有人衝上來抱住了單雄信，同時也在絕望的喊着道：“將軍不要去，這是天罰，這是我們得罪了上天啊”
“放屁什麼天罰，什麼上天有本事來取我的性命”
單雄信面目猙獰，怒罵一聲，雙臂一用力，下一刻，那抱住他的人就打着橫的飛了出去
只是他震飛了一個，卻有更多的人跪倒在他的面前，死死擋住了去路。
“將軍，我們不能打了，弟兄們都沒了戰意，出去就是死啊再說，再說橋也沒了，我們出不去”
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們這些人，不怕與最兇惡的敵人作戰，甚至不害怕死亡但卻唯獨害怕惹怒上蒼
因爲，在戰場上死了，那只是自己死了而已。
而得罪上天，那對迷信的他們來說，是鐵定會牽連到無數子子孫孫的
他們不想自己的後代，家族，稱爲一個被上天詛咒的存在
面對着面前黑壓壓一片的人頭，單雄信腳步無奈的停住了，他怒目圓睜，卻一步都走不脫
“你們”
無力的吐出這兩個字來，緊接着一口鮮血便從他嘴裏噴出。
下一刻，單雄信就感覺整個世界一片天旋地轉，他也再無知覺。
城內發生的事情蕭寒毫不知情，他依舊傻傻的在外面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洛陽城的任何動靜。
至於他們，更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孤零零的待在野外，看着洛陽城發呆。
“他們軍心散了，不會再出來了”劉弘基走過來，用一種很詭異的表情看着蕭寒說道。
蕭寒用力推開快要貼在他臉上的劉弘基，轉頭看了看已經徹底呆滯的鄧三，對着小東皺眉道：“行了，放他回去吧”
“啊哦，好”
小東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掏出小刀，幾下割斷鄧三身上的繩索，小東粗暴的將他往外一推：“我們侯爺答應放你走了，快走吧”
重獲自由的鄧三沒有感謝，也沒有硬氣的放下狠話。
他只是木然的看了看蕭寒，便轉身甩開胳膊，往虎牢關方向跑去。
這不是他怕蕭寒後悔，只是他想要快點把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告訴還在跟唐人作戰的陛下
誰知道，下一次天罰，會不會發生在他們夏軍身上
竇建德的信使頭也不回的走了，而幾乎同時，洛陽的大門也再一次緩緩關閉了起來，這幾乎印證了劉弘基的推測：他們，不會再出來打了
不過，爲了謹慎起見，蕭寒卻依然沒有退軍，就駐紮在那裏，以防備洛陽城裏的鄭軍。
以五千人，堵着一個擁有幾十萬人口，十萬大軍的城池
這等壯舉，估計古往今來，也只有蕭寒能做的出來
其實，這裏誰都知道，洛陽已經不足爲懼了
對於這個嚇破膽的軍隊來說，只要稍微的一點火藥聲響，他們自己就會演變成一場無法制止的潰敗根本不需要他們去多餘做什麼。
全軍休息的命令已經下了，不過這支五千人的隊伍如今在看蕭寒的時候，都帶着一股難以明說的眼色。
尤其是那百來個大喇叭，看到蕭寒，更是恨不得把腦袋栽進地裏
“蕭寒，這，這到底是怎麼弄的難道真的是上天”
劉弘基從剛剛就跟前跟後的在蕭寒面前轉悠，現在看他終於坐在地上開始休息，趕緊就捧着水壺湊近問道。
蕭寒抓過水壺，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半壺，這才長出一口氣道：“別問我，我不知道這是秦王告訴我的，要問你問他”
“問他問他估計還不如問我自己波棱蓋，反正這倆都一樣，不會有任何結果”
聽了蕭寒的回答，劉弘基極不願意的撇了撇嘴，很明顯，他對這些推諉之詞一點都不相信。
蕭寒放下水壺，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想問什麼你是覺得，我有那麼大本事，可以弄出剛剛那麼大陣仗你剛剛就在我身邊，看見我啥也沒幹了吧”
劉弘基撓了撓後腦勺，咧嘴道：“我沒說那是你乾的，我只是想問問：難道，咱們大唐，真的是那啥，天命之龜”
“是天命所歸”
蕭寒的眼睛快翻到天上去了，這些粗胚，半點文化都沒有，怎麼就一個比一個愛拽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