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處於何種身份,甘青司確是不能插手半分的,他一時不作答卻也不放手。
“我不會跟你們走。”甘雲歸看向唐七子歉意道,“對不起,忘了你的名字,可我現在除了他誰都不認識,還請你諒解。”
“七子,你從小就叫我七子可卻總不許別人叫,說和妻子同音。”唐七子笑說後忍住淚意,又偏過身給唐霜天行了一禮,“大師兄,還請你讓哥隨他們離開。”
“師妹,”唐霜天覆雜看唐輕塵一眼,無奈之下還是鬆開了手。
“若門內追究,七子自會擔下責罰。”
唐七子躬身不起,見此唐霜天虛扶一把,道,“師妹,暫且回去吧。”
“多謝師兄。”唐七子把視線放回甘雲歸身上,道,“哥,我在家等你。”
她轉身之際傳來一聲呼喊,“七子”等她回頭只見甘雲歸面露難色,而後他又徐徐開口,“等我記起來,我就來找你。”
唐七子含淚點了點頭,不捨看了他幾眼才隨唐霜天一行人離去。從始至終,甘雲歸都未曾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呼吸不暢就好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透不過氣來,半天他喃喃道,“我該如何告訴她”
本是陌生人,甘雲歸卻承載了原主的思念與悲切,就連安慰都無法說出口。
天空飄起碎雪,一點點打在人身上,牽起各人心中不同愁結。
雪花慢慢如同鵝毛散在天地間,絨絨鋪開一地雪華,行人穿梭將深淺腳印踏得辨不清模樣。客棧旗幟在風中搖晃,少年盯了許久,眼裏都不知融了多少雪米子。
“小玉兒。”
金玉堂苦笑了會,這不,看雪都看出幻聽了,聲音到達的瞬間,熱淚滾燙滑下,金玉堂擦擦手掌,把自己縮在石墩上活像個石雕。
“小玉兒,大雪天的你坐在外面幹什麼”
大雪撲騰在面前迷了金玉堂的眼,彷彿過了許久他纔看清前邊的人,他擡手就給了自己一耳摑子,“我沒做夢”喃喃自語的人嘴皮子顫抖,他傻笑兩聲流着淚花捂嘴痛哭。往日明亮的雙眼不斷竄出淚珠,他哭着哭着人就抱了上來。
“小玉兒,怎的又哭了”
“大哥,”
嘶啞的一聲大哥後金玉堂說的話再也不成音節。甘青司聽見他悶聲說了許多,心裏揪成團線,纏得細密。
“小玉兒,莫哭了。”甘青司拍拍他腦袋,未曾想多日不見這孩子竟然又竄了些個頭,“再哭下去,這衣服都得結冰。”
金玉堂撇着個嘴,“反正又凍不死人。”說到死他又立馬住了嘴,“就是凍不壞。”
“我就怕你這小臉凍壞了。”甘青司說完手就忙活着推人進客棧,又道,“你大哥回來就不給我笑一個”
“笑就笑”金玉堂邊說邊哭,那笑別提有多古怪,也別提有多痛人。
冰涼的手搭在他腦袋上,甘青司道,“我回來了。”
“嗯。”
“大哥待會請你喫最好的饅頭。”
“好。”
甘雲歸見兩人還在說話也不知往哪跑,轉臉就朝旁邊的江溢問,“江師兄江師兄我住哪”
江溢也不假思索道,“二樓風頌是空房。”
等他離開江溢才覺得不對勁,叫他江師兄的大有人在,可這語氣聽起來格外特別,他莫名有種不寒而慄之感,說來還有些好笑,往上看去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唐輕塵他有何好膈應的,想着他又將這奇怪的心思擱淺。
“顧影、若生你們現在就急着回去嗎”一路上和他們解釋了大概,二人也提出立即回南梁的事,他們相助於自己,甘青司也想要好生感謝一番。
“青司,見你無事我們還是親自和父親交代一聲的好。”商顧影收到消息時猶豫了許久才告訴商勳,若非事務纏身,他定是要親自到衛海走一趟的,他們得趕回去和家人交代,不然幾位老人家不知在打擊中能撐多久。
“是啊,青司,熙兒成天哭着喊着要去找你,這回總算是有地方找着,我也得告訴她纔行。”商若生釋然一笑,“若是得空,回來看看。”
感謝的話太多猶顯生分,甘青司也不再留,道,“好,你們一路保重。”
“你也是,需助時儘管找我們。”商顧影囑咐後不再讓幾人相送便和商若生一同走出客棧。
所有人打完招呼後,甘青司挪到席若白旁邊在他耳側問了幾句,而後回身向江溢道,“無浪兄,這回可不許打擾我。”
江溢劍舉到半空就想往他身上挨,“你再不走休怪我還驚利落。”
“不敢不敢。”溜煙兒似的,甘青司撈起席若白的手撒丫子就往樓上撤,三步並做兩步走一點也不含糊。
門一開一關動作很是迅猛,就連房梁都能抖些木屑下來,等房間剩下兩人後又恢復先前沉寂,一向多話的甘青司竟緊張到不敢出聲,就連眼珠子都沒能往席若白身上瞟。
沒等他心底抖擻完,一雙手就緊緊圍住
了甘青司,肩頭熱源讓他很確定席若白抱了他,還抱得深入他心。這一下心裏頭慌亂全往腦袋奔,他準備的許多話都咽在喉嚨裏,半點也發不出來。
“夙冶,”
“嗯。”聽到這聲甘青司好像纔有了自覺,慢慢將手覆在席若白背間。這樣的動作自相遇以來他們做過無數次,可這次他的手環住對方後竟空餘許多,席若白在他懷中顯得格外纖細,他道,“席聽歡,你又不喫飯。”
“吃了。”
“那肯定沒睡好。”
“睡了。”
“聽歡。”
“嗯”
“你是不是想我了”
沉默片刻有餘,席若白微微擡起身子看向他,緩道,“思你若狂,恐你不知。”
甘青司乍然一聽頓了好半晌,“聽歡,你這樣會害慘我的。”
席若白在無數個夢醒時都在後悔,悔自己從未把話說清說明,這個人想聽到的自己從來無法坦然言明,他動了動脣,“夙冶,我,”
“什麼都不必說,我都聽到了。席聽歡,我聽得清清楚楚,你賴不了賬。”驚雀臺上一句未亡人在此刻骨銘心,箏空那一夜已是他畢生難求,君若動情雪滿頭,也是席若白早就對他說過最爲動聽的情話。
席若白斂眉有些躊躇,而後又道,“夙冶,衛海那日,我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