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人不是錯。
但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卻是大錯特錯。
而在這場錯誤中，他付出的代價已經太大太大
這些已經足夠了。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些還不夠，但是在百里落嫣看來這些已經足夠了。
看着琉璃若那抖得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身子，聽着他那壓抑而絕望的低泣聲
百里落嫣嘆了一口氣，然後擺了擺手：“你們大家先離開一下，我有話要和琉璃若講。”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頭都有些不解，要知道自從他們在一起後，百里落嫣幾乎就沒有什麼事兒會刻意避開他們。
但是現在既然百里落嫣提出來了，大家倒是也沒有人反對的，當下便全都站了起來，三三兩兩地退到了百米之外。
而百里落嫣卻是一擡手直接在她與琉璃若的周圍佈下了一道精神力屏障，如此一來，就算是耳力再怎麼好的人，也無法再聽到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會說些什麼了。
百里落嫣不會哄人，更不會安慰人。
所以做完了這一切之後，百里落嫣也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靜靜地陪着琉璃若，任由着他哭。
她知道眼淚這種東西，還是有會流完的時候的，所以現在她等的就是琉璃若的眼淚流乾。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琉璃若的眼淚終於流乾了，男人緩緩地擡起了頭，他的雙眼裏佈滿着腥紅色的血絲，一張臉孔蒼白得彷彿透明一般，他的眼底裏沒有半點的生氣，他的身上甚至都已經有死氣瀰漫了開來。
“冷月離若。”百里落嫣的聲音響了起來。
琉璃若聽到了這個於他來說已經變得非常陌生的名字，他的眼睛裏毫無焦聚，緩緩地落在了百里落嫣的臉上，好片刻後，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冷月離若正是他之前的名字。
是的，他的本名並不叫做琉璃若，他的本來叫做冷月離若。
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現在卻自這個少女的口中聽到了，一時之間琉璃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我，我，我不配再叫這個名字。”
冷月離若那個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啊，可是他琉璃若卻是替異族人爲虎做倀的走狗一條。
“琉璃若是一個異族人，而冷月離若卻是一個身負家仇族恨的人類，你想要繼續去當異族人的走狗，還是想在做回你該有的身份”
琉璃若揚頭看向百里落嫣：“我，我還可以嗎”
“當然可以，因爲你本來也不是什麼琉璃若，你是冷月離若，是這個世間唯一的冷月離若。”
“可是，可是，我”琉璃若低頭看向自己很是有些顫抖着的雙手。
“可是我的這雙手上沾了太多人類的鮮血了，我洗不乾淨了，洗不乾淨了”
說着，他痛苦地擡手捂住了臉。
眼淚再次自指縫間涌了出來。
“是的，你的這雙手上沾上了太多人類的鮮血了，這輩子是註定無論如何也洗不乾淨了”
琉璃若的身子震顫不已。
這是他恢復記憶後，心底裏最深重的傷痛，他，他，他是不想提及的。
可是，可是，可是
他自己其實也是知道的，自己做過的這些人是他註定逃不了的債，離不開的孽，可是，可是百里落嫣這個小丫頭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竟然還要再血淋淋地將自己心底裏的那道傷口再撕扯一次。
痛，心裏好痛，痛得他渾身痙攣，痛得他幾乎順不過氣來。
此時此刻的男子，雙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是，可是空氣卻似乎根本吸不進去一般。
“冷月離若，你的名字便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離若離開般若，我不管你現在是不是還愛着那個女人，但是我告訴你，你虧欠人類太多了。”
“啊”百里落嫣的話，終於似乎是刺激到了冷月離若，他跪在地上，雙手抱頭，仰天痛苦地大叫着。
淒厲的叫聲，令人聞之心碎，肝膽劇顫。
不過百里落嫣卻只是淡淡地立在一邊，不言不語。
“呯，呯，呯，呯”一聲幽長的痛呼後，冷月離若卻是以頭搶地：“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他活不下去了。
是了，其實他本來早就應該去死了，也許在當年他的家人一個個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應該去死了。
也許在他生生地扼殺着一條條鮮活的人類性命時，他便該死了。
可是他卻一直苟且偷生了這許多年。
他，他纔是天底下最應該死的那個人。
對，他該死
想到了這裏，男人竟然伸出了右手，掌心處靈力涌動，然後便直接向着自己的腦袋拍去。
“啪”百里落嫣早就防着他的這一手呢，當下少女立刻疾步上前，一伸手便已經扣住了他的手腕。
“放開我，讓我去死”男人腥紅的眼，直盯着百里落嫣看，那副模樣像極了剛剛自地底深處的九幽地獄裏爬出來的怨鬼幽魂。
百里落嫣自然不會聽話地放手。
“死是懦夫的表現，而且你以爲你死了，你欠的那些債便可以消了不成”
“冷月離若你聽我說，不會消的，根本就不可能會消的，所以你不能死，因爲只有活着纔可以還債，這是你欠他們冷月家族的，這也是你欠人類的，累累的血債，到底有多少，我之前可是在你的記憶裏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想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卻是你得先把你欠下的這些債給我還清楚了再說。”
“如果債還沒有還完，你就去死的話，信不信我會直接一道拘魂陣法將你的靈魂鎖在這具身體裏，逼着你來還債。”
“哼，在本大小姐這裏，絕對沒有所謂的人死債銷之說，所以你就算是死，也得給我清債。”
話畢，音落，百里落嫣放手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再想要去死了。
“呵呵”男人跌坐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他低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