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安反應了一下,才知道老者是在問她剛纔做事時無意識哼唱的。

    “是家鄉小調,登不上大雅之堂。”這原身的嗓子雖好,可她剛纔哼的是現代情歌,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她還真不好意思唱出來。

    老者年過花甲,頭髮已經半白,問起曲子,眼神卻亮的很,“老朽帶着我這孫女,走南闖北的也去了很多地方,姑娘哼的家鄉小調別有一番味道,似有故事一般,不知能否說與老朽聽?”

    膾炙人口的情歌,背後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自然少不了纏綿悱惻,歌詞說不出口,顧樂安不想老者卻問起了故事。

    “姑娘見諒,我爺爺最愛聽人說故事,尤其是作曲背後的故事,他老人家更愛聽。”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

    顧樂安見兩人一唱一和的,不由失笑。不過是愛情故事麼,她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腦子裏最先想到的是梁祝,那悽美的愛情,即便過去千年,也是讓人嘆息的。

    顧樂安繪聲繪色的講完,就見小姑娘已經哭成了淚人,老者也是一聲長嘆,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一般古人都喜歡個大團圓結局,前頭她造勢太足,可能他們以爲兩人歷經千險,總該在一起了,卻萬沒想到兩主角落得這樣一個淒涼結局。

    “即便成全了他們,祝英臺也未見得能過得幸福。”一個低沉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顧樂安擡眸看向說話的謝元渺,“何以見得?”

    謝元渺回看她,“因爲梁山伯本身就給不了她幸福。”

    顧樂安眨眨眼,不明所以,“自古以來,因爲門第之見,不知道有多少佳偶被拆散,你也是如此想的?”

    就見謝元渺深深了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回答,顧樂安小嘴微嘟,也沒有在追問下去。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這時進來了七八個官兵,吆喝着上茶,纔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氣氛。

    想起胖嬸說官兵白喫白喝的事,顧樂安心裏打了個突,聽着他們在那跟謝元渺點這個點那個的,她更是心肝直顫。

    這麼多人,要真喫霸王餐,她只怕真的沒膽攔,可這麼些個大菜,這不是要把她喫破產麼?

    顧樂安一臉肉痛,手上卻不敢停,這些官兵一個個都五大三粗的,若是上菜慢了,只怕會砸了她喫飯的傢伙什的。

    她先讓謝元渺給他們送去了幾盤餐前小菜,讓他們嘴上有個東西佔着,轉頭見小姑娘似是有些怕,與老者已經站了起來,向她微微示意後,便往外行去。

    “站住。”一個官兵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杵,“你們不是唱曲的麼?怎麼見了我們哥幾個就要躲?”

    顧樂安眼皮一跳,胖嬸說的應該就是這幾個吧,一聽這話就是刺頭,肯定是想着法賴賬的那幫人。

    而老者已經停了步,面上帶着三分笑,將小姑娘拉到身後,“兵爺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們祖孫只是暫時在這茶棚歇歇腳,也不好一直賴着歇腳不走,也是怕影響攤主生意。”

    言外之意,是見他們人多,給他們騰地。

    說話的官兵哼哼了一聲,大手一揮,“我們哥幾個正乏了,你們也別走了,若是唱的好聽,爺自會有賞。”

    老者連忙應了,又轉過了頭,顧樂安對上他望來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老者這才拉着小姑娘坐下,奏起曲子。

    不過音調可比剛纔差多了,頂多算悅耳,顧樂安嘴角輕牽,這祖孫兩也是人精,知道這羣官兵是不好相與的,也不想引起他們過多的關注。

    “怎麼還不上菜啊?”一個矮胖的官兵衝這邊嚷嚷起來。

    顧樂安手上忙個不停,嘴上也不敢稍有怠慢,“這就好了,幾位兵爺稍等。”

    關東煮已經叫謝元渺都送上去了,也該墊墊他們的肚子了,真不知這些人幹什麼去來,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謝元渺的臉色也有些臭,顧樂安一眼瞧了出來,低聲囑咐道:“咱們這些升斗小民,可惹不起這些官兵,你暫時忍忍,回頭我給你做佛跳牆。”

    沒想到她一說完,謝元渺臉色變得更臭了,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顧樂安一臉莫名,但也顧不上問了,一通緊忙,飯菜終於上齊了。

    早知道,她就不擺那麼多花樣出去了,讓人一通亂點,真快累死她了。

    八個官兵將兩張桌子拼到一處,還叫了十罈子酒,擺足了要喝到天黑的架勢。顧樂安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頭,她是想結交幾個官兵,罩一罩她這小攤,可也養不起這麼一羣大爺啊。

    那些官兵幾杯酒下肚,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嘴裏開始有的沒的說起了糙話,簡直不堪入耳,顧樂安聽得直皺眉,卻見那小姑娘也是渾身的不自在。

    過了一會,那些人好似喫的高興了,還點起曲來,一連報了幾個曲名,小姑娘都搖頭表示不會彈,點曲的官兵隱隱露出不高興來。

    顧樂安一聽那些曲名,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調子,眼見小姑娘被逼的都快掉眼淚了,顧樂安有些坐不住了。那老者也是一臉嚴肅,打圓場的話卻都被醉酒的官兵給硬壓了下去。

    眼見場面就要鬧僵,顧樂安身爲攤主,不得不出來打個圓場。

    “小攤新開,也不知道菜品合不合幾位官爺的胃口,幾位官爺一看就是做大事的,能光顧小人生意,也是小人三生有幸,今日這單就免了,也算小人的一點孝敬。”

    “老子有的是銀子,需要你免單麼?你當老子是叫花子呢。”一個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小兵站了起來,嘴裏噴出的酒氣,即便顧樂安離他兩米遠卻也給薰得要吐了。

    跟喝醉的人能講什麼道理,顧樂安哪敢說不對,連聲稱是,那小兵才滿意的坐了回去,順手還扔給了她一錠銀子。

    顧樂安自來這麼久,也只是從胖嬸那套出這裏銀子具體是怎樣換算的,但還沒見過這麼一大錠銀子。

    那胖乎乎,沉甸甸的銀子一到手,她的心突然就定了。

    原來胖嬸說的不是這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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