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永言垂下了眼簾,不在多說。

    “她的身份,暫時先保密。”謝元渺將目光從那被冷汗打溼的玉顏上移開,吩咐一句後,轉身步出門外。

    “是。”永言低低的回了一句,慢慢站起了身。

    顧樂安高燒三日不退,謝元渺不得不從宮中請來太醫。

    太醫診過脈,纔回話,“尚書大人放心,此女應是風邪入體,又受驚過度,內外相煎,才致昏沉不醒,待微臣施過針,在配幾服藥,就應該無大礙了。”

    太醫的醫術,謝元渺是信得過的,起身走到外面,等候太醫施針。

    在一陣緊過一陣的刺痛中,顧樂安掙扎着睜開了眼,模糊的看着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在她鼻下狠狠的扎着針。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個荒誕的念頭不期然竄入了她的腦海,是不是她快要死了,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又放任自己陷入了那譚泥沼中。

    可是偏偏有人不放過她,好似她在不醒,四肢百骸都會被人扎爛一般,刺痛不停蔓延在她周身經脈,將她昏沉的神智硬是給扎醒了三分。

    她無可奈何睜開眼,就見眼前的老頭笑着道:“該醒了。”

    隨着這句話,纔剛剛有些醒神的顧樂安,就覺得周身都似被卡車碾壓過一般,如一攤泥似的癱軟在牀榻上,這些混亂的痛楚,隨着她意識的甦醒,一下涌入腦海。

    她痛吟一聲,乾的快要冒煙的喉嚨,更讓她迫切需要水。

    “水……”她用了所有的勁,才喊出一個蚊蠅大小的聲音。

    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立即端了一杯水過來。

    “咳咳……”由於喝的太急,水好似都灌到了嗓子眼,顧樂安咳得肺都快要出來了。

    在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一雙大手在她背後輕輕的順着,力道適中,很快平順了她紊亂的氣息。

    她茫然看去,纔看清是不知何時進來的謝元渺。

    他左手在她身後環着,等她不咳了,右手接過丫鬟遞上的茶水,遞到她乾裂的脣邊。

    顧樂安連喝了兩杯,才勉強壓下喉間的澀痛,眼皮滾燙,便是她先前因爲劇烈咳嗽流出的眼淚,都似沸水一般,一路滾至耳後。

    明明身體熱得像火爐,可她的心裏卻冷透了,一閉上眼,那慘烈一幕便會出現在腦海裏。

    可這心裏的冷,遠遠抵不過從骨髓裏泛出的寒意。即便那些人是來殺她的,可那樣殘酷的場面,還是讓生長在法治社會,連死人都沒見過的她,心裏產生了嚴重的不適感。

    一陣眩暈襲來,她難受的蹙緊了眉,就聽耳畔響起那人冷淡的吩咐,“去拿些糖水過來。”

    接下來,不管顧樂安如何抵抗,她還是被他硬灌下了糖水,後來便是苦湯藥。

    就在她苦的心都皺到了一起時,嘴裏被人塞入了一個蜜餞。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在他清冷的目光下,卻找不到一絲關心之意。

    似是被她盯得不自在,他走了出去。

    顧樂安亂糟糟糊成一鍋粥的腦子,莫名靜了下來,丫鬟將一塊溼冷的帕子搭在了她尚還滾燙的額頭上。

    渾渾噩噩的顧樂安不知道在牀上躺了幾日,她只知道,在她退燒穩定病情後,她在未見過謝元渺。

    身體漸漸痊癒的顧樂安,突然意識到她可能再也回不會了,她已經被困在了這副身體裏。

    即便她在對這裏沒有歸屬感,這裏也已是她終老之地了。

    眼前困難重重的局面,讓顧樂安幾乎有些泄氣,她有些頭疼的把手搭在了額頭上。

    毫無疑問的是,原主身份絕對不簡單,很有可能是北疆派來潛伏在此處的細作,而且身份還不低。

    更毫無疑問的是,原主任務定然失敗了,還暴露了身份,爲了防止她泄密,刺客口中的主子已經對她下了追殺令。

    北疆可是大祁的敵國啊,即便離這不知道多少萬里,可實力也絕對不容小覷,更何況,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這條小命豈不是掛在砧板上的魚肉,明晃晃的等着人來割。

    即便顧樂安性子在怎麼樂觀,對眼前一團麻的狀況卻毫無着手處。

    顧樂安身體見好後,難得有精神的將屋子打量了一圈,端看這氣派,也知是富貴人家。牀邊守着的丫鬟,除了滿足她生活所需外,對她的問題一概不理,好似被人下了封口令。

    而這個人,不用費心也能猜出來是誰。

    “謝元渺呢?”顧樂安問一旁的丫鬟。

    這人一直不出現,卻又派人周到的照顧她,讓她覺得不像被軟禁,卻又有說不出的憋悶感。

    其實躺在牀上這幾天,顧樂安也認真考慮過,如今她唯一的活命之路,就是抱緊謝元渺這條大腿。

    別管他現在心裏轉着什麼主意,但這麼久都沒有對她刑訊逼供,足以證明他還是對她手下留情了。雖然她還沒有自戀到認爲謝元渺對她一見鍾情了,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謝元渺雖然表面上對她冷面冷心,但其實還是很關心她的。

    簡而言之,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必須把他拿下,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過她不否認,她確實喜歡他這款,他清雋無雙的面容,更讓她沒有絲毫抵抗力。

    “大人公務繁忙,想見姑娘時,自會來云溪閣。”丫鬟臉上面無表情,語氣中卻有一絲不屑。

    原來這裏是云溪閣啊!

    顧樂安撇了撇嘴,丫鬟的態度讓她很不爽,但如今她寄人籬下,也只能忍耐着等他主動找她了。

    在顧樂安身體大好,終於能下地時,謝元渺終於出現了。

    他雖只着一身家常服,可那外放的氣勢,還是讓顧樂安看得心絃顫動。

    嘖嘖,她當時還真是拿珍珠當魚目了,這般人物,她竟還真以爲他是落難公子呢。如今想來,他裝作無依無靠的少年,其實真實目的,就是爲了調出她身邊的暗樁吧。

    “謝元渺”,想到這,她有些憤憤的喚了他一句,卻在他投來冷冷目光時,口中的質問硬生生折了回去,連聲音也低了幾分,“這個是你真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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