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唐磚 >第八節洗澡與美食
    程處默一直弄不明白,雲燁爲什麼用千金難求的黑琉璃鋪成一個一個的小塊,做工還非常精緻,連在下面一個盒子上,唯一缺憾的是側面有兩個洞,也不知是幹嘛的。問雲燁他也不說,只是不讓把上面的黑琉璃摳下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裏有一朵美麗的珠花,是婦人用的,上面不知長着什麼寶石,對,是長着,沒見什麼東西包裹,就像銀子上長出寶石一樣,火光一照,寶石就像活過來一樣熠熠生輝。天哪,程處默徹底崩潰了,自己這兄弟到底是什麼人?滿身寶物卻視之如泥土,世人比命還重要的製鹽祕方隨便就奉獻出來,價值萬金的隨身物品隨自己胡亂翻檢。自己看上的寶刀隨手送人,非美酒不喝,非美食不喫,別人髒點就大發雷霆,碗筷在鍋裏用水齊齊煮過才用。這他孃的那是落難公子,皇子公主也沒他老人家講究,身後跟一匹小馬,那就不是馬,是馬大爺,不但不幹活,脾氣還壞,誰惹咬誰,現在麪餅沒用油煎過都不喫,喫完餅,還得嚼幾口嫩草,雲燁不喝的金城名酒,全餵了他老人家。晚上睡覺還得睡帳篷裏,別的馬站着睡,它躺着睡。得問問要不然心裏不踏實啊。

    “兄弟,你那恩師,到底什麼人啊?兄弟你已是不凡,出手便解我隴右大難,現在報功快馬已經派出,相信陛下一定會重重封賞,待採夠鹽,這大功就板上釘釘,你跟我說說,你老師的事唄!”

    雲燁嘆了口氣,說了一個謊言,就需用無數個謊言來支撐,也罷,今天就把這謊言說到底,做個了結:“我幼時不懂事,只記得是在恩師懷中長大,說是師徒,其實與父子無異,家師常說,我是他命中的孽障,若非有我拖累,幾年前就該離開人世,得大自在。告訴我人生如江湖中的飄萍,有緣相聚,緣盡則散,不必看重生生死死,就當是一場旅程,我和他都是途中旅人,看不同的風景,品嚐不同的人生,現在到了分手的時刻,有緣或者還能相遇。這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家師已然故去,身體已被我遵遺囑燒成灰,何來相遇之說?”

    “你師傅是神仙?”

    “師傅是煉氣士,但他最恨鬼神之說。”

    “你師傅揍你嗎?我爹就常揍我,現在不太揍了,有時我都不想認他。”

    程處默孩子氣的語言,讓雲燁心頭一陣陣刺痛,他開始真正相信自己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平時裝出校尉大人的樣子給父親看,給屬下看,努力裝成一個合格的軍官,他已經上戰場兩次了,雲燁相信他還是有些害怕,雖然從小就渴望在戰場上表現自己,從各種影視作品中見識過戰場的殘酷,親臨戰場想必是另一種感受。看得出,他很寂寞,世家的孩子不得不揹負更多的責任,想得到,必然會失去另一些,這是等價的。雲燁心底暗暗發誓,就此一件,絕不再欺騙他,自己的全部來歷,只能天知道。

    兩婦人悄悄坐在雲燁身邊,在她們看來,雲燁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聰明,雖然是官,但是眼底流露出的哀痛還是讓她們母性大發,自己沒資格安慰他,離他近些好讓他感覺不太寂寞。

    程處默不再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能感覺到他的哀傷,自己陪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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