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賦令母親對他抱有極高的期待,這種期待轉化爲不斷加碼的動力。
求學,工作,他一路行來,光芒四射,卻也負壓重重。爲此,他心無旁騖,也無暇旁顧。
等到工作基本穩定以後,母親開始張羅他的個人問題,他一點兒興趣也無。
他跟她們能聊天嗎
聊什麼
5g通信,認知無線電還是網絡編碼
何必讓大家白白尷尬一場呢
再說,時代進步,人不是非結婚不可。
與其像父母一樣鬧得一輩子不得安寧、心神俱疲,還不如孑然一身,全身心的投入熱愛的事業。
他一直這麼想着,沒想到卻遇上了顏如舜。
她愛笑,話嘮,還口無遮攔,說起某些羞人的詞彙毫不臉紅,簡直讓他爲之側目。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最初與她扮演男女朋友,他以爲會尷尬,會冷場,會渾身不自在,結果什麼都沒有。
他慢慢發現,原來她跟母親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女人。
她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抱怨不停、責怪不斷。用她的話說,她懶得生別人的氣,傷自己的肝。
她享受自己的生活,而且總有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
她親自設計小窩,用獨特的思路打造自己的生活。
她喜歡孩子,並將之作爲一個有趣的人生理想。
她每天忙裏忙外,折騰自己就很自得其樂了。
他們不用聊5g通信,認知無線電或者網絡編碼,但也總有說不完的話,其樂無窮。
他開始好奇所有與她有關的事。
第一次體會到爲了一個女人緊張的滋味。
她拋出來的難題,他當作課題一樣認真思考。
但是,還沒等他想到一個圓滿的答案,套套就冒了出來。
雖然她跟那個孩子王認識也不過幾天,但是現在社會閃婚遍地都是。
他頓時想到一句話:她將要結婚,但新郎不是他。
這不再是他通常面對的壓力。
學業或者工作,無論壓力多大,他都不怕,因爲他有信心一點一點解決它。
但是顏如舜這個課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入手。
這種束手無策,隨着時間嘀嗒嘀嗒的流逝,變成了一種煎熬。
他的心情異常沉重。
顏如舜下班回家,立刻去找辛老闆報到:“我想好了,你的活我接了。”
辛微揚手肘支在膝蓋上,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按在鍵盤上,眼睛盯着手提屏幕,頭也沒回地“嗯”了一聲,彷彿興趣缺缺,那模樣有點兒深沉。
顏如舜不會以爲他在擺pose裝酷,因爲他壓根沒有這情商。
她沒由來地擔心:他不會改主意了吧
那可是三萬塊錢啊
她的整個廚房都着落在這上面了。
必須儘快落實這樁生意
她用從未有過的好聲氣問:“你喫過晚餐了沒”
“嗯。”
“晚上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他擡起頭來,眼裏還有幾分恍惚,“爲什麼問這個”
他愣了一下:“哦,行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三秒鐘。
她問:“你沒事吧”
“沒有,怎麼”
“那你不走嗎”
他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哦,對,現在就走。”
有點兒不對勁。
顏如舜換着鞋,瞅着心不在焉的辛微揚,心裏有點兒沒底:辛微揚似乎出了什麼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這單生意。萬一她費了一大把力氣,最後他卻不認賬怎麼辦
一路糾結。
在車上坐定以後,她咬了咬脣,厚着臉皮說:“那個,我接兼職有個條件的。”
“你說。”他關上車門,看着她。
“我要收定金。”
這話有點兒恬不知恥,她一無資歷,二無經驗,三無名氣,妥妥的三無人員,給人白乾別人都未必願意,現在居然叫囂着要收定金。
她自己都沒什麼底氣。
要是辛微揚反對,她準備軟磨硬泡,怎麼也要預支一千塊的工作經費,至少保證自己別白忙活。
辛微揚卻很爽快:“好,多少”
她伸出一根指頭。
“把你的銀行賬戶給我。”
很快,銀行短信來了。
顏如舜打開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顏如舜您好:辛微揚通過手機銀行向您發起一筆金額爲人民幣10000.00元的收款請求,您可登錄網上銀行或手機銀行處理該請求。
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她反覆數了三遍,四個0始終屹立不倒。
她還什麼都沒做,設計費就全款支付了。
好吧,土豪果然大方。
她頓時滿血了,拍着胸脯下保證書:“微揚,你夠朋友,這事我一定做到你滿意爲止。”
辛微揚只是淡淡一笑。
打夠了雞血的顏如舜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立刻開始飆專業:“說說吧,你對自己的生活有什麼設想、憧憬,或者要求之類
,說得越詳細越好,我都會考慮在內。”
辛微揚說不出。
他根本沒有概念。
其實一間房有牀睡,有洗手間解決問題,有書房工作,他就覺得ok了。買大面積的洋房也不過是因爲母親的要求而已。
顏如舜很盡職的引導他:“比如,你有沒有健身的習慣,要不要考慮放一部跑步機啊;有沒有什麼收藏愛好,需要專門的展示櫃啊;習慣在小一點的房間裏看書還是在寬闊的空間工作啊;需不需要專門的工作間來收納工具,或者做實驗什麼的;睡覺有沒有什麼要求,就是讓自己感覺特別方便特別舒服的一些習慣之類”
這麼一問,終於打開了話題。
辛微揚一邊輕踩油門,一邊說:“健身就算了,洋房離我們新校區很近,以後我可以每天走路上下班鍛鍊身體;我的書特別多,書櫃一定要夠大;學校有實驗室,我就不用專門的工作間了,不過要一張大一點的書桌,有時候我會需要放大張的圖紙。哦,對了,能不能把書桌和書櫃放進臥室這樣,如果工作的太晚,我可以直接往後一倒就睡。”
不洗漱嗎這生活習慣真是有夠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