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親眼見證顏如舜在這個小窩上投入了多少精力和心血的,從設計到施工完畢差不多花費了半年的時間,而且剛纔她的表現也不像是對這套房子沒感情,但是現在卻說着說着就不要了。
難道她是這麼容易變卦的人
顏如舜看着辛微揚的訝異,有些氣餒:“果然很難接受吧”
辛微揚遲疑了一下:“關鍵是有這個必要嗎”
嘟着嘴默了半天,顏如舜突然擡起頭來:“你覺得如果我放棄現在月入一萬的工作,去做一份月入一千的工作,是不是簡直沒救了”
實話說,不是沒救了,而是傻了瘋了。
但看着顏如舜充滿期待的目光,辛微揚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而是謹慎地開口:“這得看一個爲什麼,還有一個值不值得。”
“我想去幼兒園工作一段時間,”顏如舜直截了當了,“因爲覺得自己還不能做到一個合格的媽媽,所以我想去學習一下。你覺得這值得嗎”
這個念頭已經在腦海裏徘徊了很久。
這個問題也困擾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了,會引起多大的滔天巨浪。所以,她也在猶豫不決,也在深刻懷疑:這麼做是不是真的值得。
要知道,辭了目前的工作是容易的,萬一後悔想找回來,多半又得重新熬上好些年。
而且,像祕書這種職務的人,如果不是培養觀察了幾年,人品和能力都能得到相當信賴的員工,哪家公司將之放在一個重要的、能夠月入一萬的崗位上去
更不用說,在職場競爭和職場腌臢的雙重作用之下,就算你能力和人品都過關,也未必能升上理想的位置去。
這一次,她完全是得到了辛微揚這個貴人的助力,這才直入青雲的,否則還不是隻有在打了毛經理的臉之後灰溜溜地收拾東西走人。
人生,可不是時時處處都有貴人相助的啊
一言以蔽之,她要辭職的沉沒成本和機會成本實在是太高了,高到她個人幾乎很難承受。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這段時間房價漲得厲害,賣房以後可以大賺一筆,短時間內經濟無憂。
但問題是,這事要被老爸老媽知道了,估計得氣出心臟病來。她完全不知道可以怎麼解釋。
唯一的辦法只有瞞着,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想到老爸老媽知道自己的衝動決定以後那種災難性的後果,她就覺得頭皮發麻,勇氣消沉了。
然而,辛微揚聞言卻是眼睛一亮。
他的工作本就很忙,h通信也經常加班。這種狀態下,他和顏如舜經常自顧不暇,更沒有時間來戀愛溫存。好不容易一個人有空,另一個人可能正忙得焦頭爛額,就像下午的時候一樣。
其結果就是,正式交往一個多月了,但大家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堪稱是同城異地戀的典型。
不,他們都不是同城異地戀了,而應該說是同居異地戀。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也許莫過於此:我們不是不想愛,而是沒有時間去相愛。
如果換作幼兒園老師,每天的工作時間固定,還有寒暑假,兩人要合拍一點就容易多了。
在心底,他對這個想法是一萬個贊同。
他是真心欣賞那個閃閃發光的她。
於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我覺得值得”
“爲什麼”
辛微揚鄭重而真誠的回答:“我一直認爲一個有追求的人應該做自己想做的事,因爲只有你想做,最終纔可能做到非你不可的高度。這段時間,你做總經辦祕書做得很萎靡,但是前段時間做老師的時候充滿了耀眼的光芒。我覺得總經辦祕書不缺你一個,你應該去做一些只有你能做、也只有你能做好的事情。”
顏如舜心頭突然泛起異樣的酸。
她拼命的眨着眼、抿着脣,試圖抑制眼中的水汽,結果眼眶還是止不住的慢慢變紅了、溼潤了。
一直以來,她很期盼做一個合格的好媽媽,但是自己也並沒有自信真的能夠做到。正因爲缺乏這種自信,所以當需要破釜沉舟的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會舉棋不定、忐忑不安。
她曾偷偷的跟梅白聊過自己,梅白不是不理解她,但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她從自己的經歷出發,覺得自己之所以經歷了那麼多波折和那麼大的打擊之後還能活蹦亂跳,完全是因爲自己有足夠的錢,所以,她苦口婆心地勸顏如舜還是以掙錢爲主,教育什麼的,可以自己看書,或者最多週末的時候去做做兼職當作鍛鍊。
連梅白都是這樣的看法,顏如舜覺得這個世界可能都不會有人理解她了。
世界沒有人理解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瘋子,一種是天才。
顏如舜沒有天才的自信,不得不懷疑自己可能是頭腦發熱的瘋子。
但是沒想到,作爲天才的辛微揚會這麼認可她、鼓勵她,甚至說她“充滿了耀眼的光芒”好像她在成爲老師的那一刻變成了公主似的。
很多時候,生活給予了我們太多的批評和否定,所以每個人都太缺乏肯定和支持。
她掩飾地抹了抹眼,哽咽地問:“可是萬一,我去做了,但並沒有把事情做好呢”
到時候,可能每個人都會幸災樂禍的嘲笑她:我早就知道,那個顏如舜根本就是腦子裏灌水了瞎折騰。我早就勸過她,她呢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真的是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哪
辛微揚毫不猶豫地說:“你那麼聰明,又肯努力,一定能做好的。再說,什麼叫做做不好只要孩子覺得好,那不就行了”
橫亙心頭的阻塞突然一下子通通釋然了。
是啊,也許她沒有信心做一個留名青史的優秀媽媽,難道她還沒有信心做一個被自己的孩子所認可的好媽媽嗎
她像個孩子似的破涕爲笑:“謝謝,謝謝你幫我下定決心。”又覺得自己的模樣實在尷尬,便拉了辛微揚一把,語氣輕快的說,“房子才裝修好,污染比較重,老呆在裏面不好,我們走吧。”
話題回到這套房子,辛微揚就問:“你想賣房子是因爲錢不夠嗎”
“是啊。”此刻,辛微揚於她無異於知己,她也不怕告訴他,“這套房子的月供將近三千,我要是轉到幼兒園去,工資連月供都不夠,很快就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