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舜心頭一緊,連忙靠過去,抓住她的手,試圖安撫她:“小白先別哭,告訴我怎麼了”
梅白的淚水卻拭之不盡,越涌越多。
“別管我。”她擺着手,側過頭回避好友,“我沒事我、我就是有點兒嫉妒你了”
嫉妒她這從何談起
她自己現在也是一肚子沒消化的雞毛。
顏如舜知道不能急切,先陪着梅白,任她盡情的哭。
她今天既然來找她,肯定還是準備要向她傾訴的,只怪她太沒眼力,把她的種種異常給忽略了。
真是,生了娃以後自己好像真的傻了,頭腦眼力都不如以往靈活。
幸好梅白沒有一時想不開,打通電話就跳樓,不然她這一輩子還怎麼心安
顏如舜一邊按捺住心急,一邊自責。
梅白捂着臉一場痛哭,哭到精疲力盡,聲音才慢慢地低下去。
顏如舜只是慢慢地幫她撫背順氣,並不趕着追問。梅白遇到的一定是極其爲難的事情,她得等她自己說出來,否則哪怕是發小,她也未必有資格插手小白的事。
“我有了。”梅白雙手扶着額頭,搖搖欲墜地開口了。
“什麼”顏如舜不敢置信地瞪圓眼,警覺自己聲音太大,趕緊左右看了看。
有了
有什麼了
廢話,自然是有孩子了
而且這個孩子一定存在某方面的問題,不然她不會是這樣的語氣和表現。
可到底該先問出身問題還是先問健康問題
梅白扔過來的重磅炸彈瞬間把顏如舜炸暈了。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問話。
猶豫了半晌,她才壓低聲音繼續問:“怎麼回事是談戀愛還是一夜情”
梅白蒼白着臉,硬擠出一絲苦笑,滄桑又疲憊地說:“怎麼說呢,我以爲是談戀愛,但也許人家只當我是個n夜情的炮友。”
顏如舜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不知道爲什麼,梅白一路走來,戀愛經驗也不少了,卻始終遇人不淑。她也不是濫交的女孩子,每次戀愛也是千挑萬選,找到的也是自己的心動對象,最終卻都是渣男一個個要是她買彩票有這份眼力就好了。
梅白也沒等發小問話,她就是來傾訴的,所以自動自發地說了下去:“我真的以爲可以跟他過一輩子的,因爲我明確的告訴他,我可能沒有生育能力,他也表示不在乎。他說他愛我這個人,不是愛我的子宮。只要兩個人相愛,不要孩子也沒關係”
顏如舜忍不住打斷她:“你告訴他你沒有生育能力,然後他想也沒想的就說不在乎了嗎”
梅白陷入自己的記憶,眼色朦朧地望着天花板:“他當時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他當時那麼堅定的認定我,我覺得也許可以跟他試着處處看,所以,我們就開始了。其實他待我真的很好”
顏如舜望着好友恍惚的模樣,心中一片沉痛。
小白總是這樣,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把她哄住。
可是想想,在她發現自己可能再也生不出健康的孩子的時候,有一個男人那麼體貼她的心情,願意給她一顆定心丸喫,也許就像溺水者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會不管不顧地抓住吧。
當初辛微揚誤以爲她患上了染色體平衡易位症,整個人如遭雷擊,陷入了一種迷糊飄忽的狀態,掙扎在這個問題中,認真思考了整整一個晚上,半夜三更纔想通,興奮得不顧時間跳起來敲她的房門。
然後,他激動地跟她講自己的設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甚至考慮實在不行,以後可以帶着她去國外,領養一個小孩子帶回家,騙過思想保守而固執的母親。
這纔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認真的態度。
不是隨隨便便想一想,然後輕輕鬆鬆說出幾句好聽的話了事。
如果真的想和一個女人白頭到老,男人一定會對未來做出充足的、通盤的考慮。他會實實在在的把女人擺在自己的構想的未來畫面中。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她未必能下定決心和辛微揚閃婚。
梅白,怎麼總是這麼傻呢
一時間,她心中一酸,淚眼模糊。
梅白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不喜歡用套,我告訴他不可以,他說反正我沒有生育能力,不戴也沒關係。我覺得他不珍惜我,準備跟他分手。他馬上就求着我留下來,保證自己會改正。
“最開始,他確實改用套了,可是後來有幾次,他就騙我,沒有用套,只是射在外面而已。我發現的時候很生氣,他又立刻向我道歉,給我買花、買零食,帶我出去旅遊,後來再也沒有犯同樣的錯誤”
梅白哽咽了。
這個男人是有很多毛病,可是他也有他的好。他明明知道她的問題,還是願意向她認錯,願意哄着她,願意爲她花費時間精力。
他的作爲像一縷陽光一樣照進了她卑微的內心,讓她在塵埃中開出一朵花來。
“我想他應該是愛我的,所以,當發現自己懷
孕的時候,我沒有立刻告訴他,因爲我擔心孩子會不健康,讓他空歡喜一場。我一直等到四個月去做了羊水穿刺,沒想到運氣那麼好,孩子的dna竟然非常正常。”
梅白激動得再次熱淚盈眶,捂着眼流淚半晌才平復情緒,繼續說:“我以爲他會高興的,誰知道,誰知道”
她望着顏如舜,嘴脣發着抖,最後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顏如舜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無非又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古往今來,已成老生常談。
太陽底下果然沒有新鮮事。
“對不起,小白,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她充滿了深深的內疚。
在發小最需要幫助和支持的時候,她忙於自己的家務事,壓根沒有想到定時關心關心小白。甚至在兩人見面之後,她還沉浸於自己那些雞毛蒜皮之中,把內心正沉重的梅白當成了情感垃圾桶。
難怪小白會說嫉妒她。
能夠整日爲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糾結、使小性子的生活,對負重而行的梅白來說確實是一種難以企及的幸福吧。
她當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梅白的傷口上撒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