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兮用盡力氣,才能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裝飾大氣華美的臥房,外面半掩着的門外,似乎還有個小廳。

    這是哪裏?

    沅芷兮大惑不解,之前記得夜裏還在蘇軾懷裏,然後可能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可這裏明顯不是同來客棧啊!

    摸了摸身,沒有什麼異樣。她吐了口氣,要準備下牀。

    是這樣動作,鬧出了有些聲響,外面有個小巧玲瓏的身影走了進來。

    “哎呀,我的沅小姐你行行好,你傷還沒好,不能下牀!”這小妮子的語氣倒是堅定無。

    沅芷兮倒也不跟她硬來,把腳往牀盤了回去,好笑地看着她,詢問道:“你是誰啊,怎麼知道我的,這裏又是哪裏?”

    “這裏是春香閣啊,我家主人曾公子住的地方。”她馬感覺到不對,接着說:“哦,你不要誤會,曾公子沒住這套房間,他住在隔壁那套間。”

    原來是他啊,沅芷兮心下基本瞭然,不說話,只是歪着頭,抱着膝蓋看着她。

    這小妮子一敲自己腦袋,“你瞧我這爛記性,忘了回小姐的話,我叫秋雁,你叫我小秋或者小雁都好。昨晚是蘇公子把你抱到這,交代曾公子,而且非要聽到曾公子吩咐好我,他纔不舍地離去的。”

    “秋雁。”沅芷兮溫和地看着她,她跟自己年紀相仿,自己覺得叫人家名字來得妥當。

    只是這麼句稱呼,還沒說後面的話呢,沅芷兮發現秋雁已經感動到不行。

    這小妮子,心腸太柔軟了。

    “我要謝謝你幫忙呢,在我這裏不必輕易自責,你我像朋友一樣相處好。現在幾點了?”沅芷兮習慣性開口,發現對方有點楞,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還沒完全融入這個時代的講話呢,“我是說現在幾時了?”

    其實秋雁也明白沅小姐的意思,只是沒想到沅小姐說話也會這麼平易近人的,她連忙回道:“現在都快正午了。”

    “啊?那你豈不是照顧我快一整天了?累了吧,沒事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出去走走。”沅芷兮是個躺不住的人,身傷是沒好利索,不過要她一直躺着真不如殺了她。

    “小姐你還是躺着吧,不必心疼我,再說我也還沒照顧你一天吶?昨夜蘇公子給你換完繃帶,你昏迷着還給你一口口喂藥,一直忙到快天亮了才走的。”秋雁可不敢有半點虛言,她沒有做的,一點不敢居功。

    沅芷兮聽了,只覺得心滿滿地都是默默的愛意,這隻能是默默纔會做出的事情,只有默默纔不會去注意這個時代的男女之防,因爲他們本來是肌膚相親的戀人啊!

    正在這有些僵持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秋雁回頭一望,倒是忽然掩口一笑。

    “打死你個小妮子,剛纔還說我不能下牀,現在還笑得出來。”沅芷兮當然只是跟她開玩笑,不過覺得秋雁這笑還真是好像有內涵。

    秋雁腳下還是沒動作。

    倒是沅芷兮覺得有些怪了,“我都聽出來是你家公子的敲門聲了,你怎麼不去開門?”

    秋雁更是訝異了,“你們倆還真是的,不過相識沒多久,你對曾公子那麼熟稔,曾公子更是對你……”

    “對我怎麼?”沅芷兮撇了撇嘴,作勢要掌嘴,“你這丫頭倒是嘴碎,敢背後說你家曾公子。”

    秋雁嘻嘻笑着跳開,一副“你打不着我”的樣子,眼似有神采,快步過去開了門。

    “你感覺好點了嗎?”曾鞏是聽見沅芷兮的聲音,知道她已經醒轉了,連忙邊差人去告訴蘇軾,一邊往這邊過來,“不要下牀多動,等下有這邊小二送喫的來,秋雁,你要伺候好沅小姐。”

    “是。”秋雁早已經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看曾鞏沒再吩咐她,更是慢慢地面對着曾鞏往後退到房間一角。

    曾鞏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秋雁的位置,知道不方便叫秋雁出去,畢竟那樣孤男寡女的,會容易遭人閒話,他當然不怕,是爲着沅芷兮考慮。

    不過已經隔着這些距離,再加小聲些的話,應該不會被秋雁聽去吧?他覺得爹派給他的這個女僕其他什麼都好,是八卦心重了點,加口風不夠緊。

    沅芷兮看曾鞏四下觀望的樣子,知道他有話跟她說,而她也等着他來跟她解釋一些事,當下先默不作聲,看他講什麼。

    曾鞏忽的一笑,嘆道:“沅小姐,我不知道你身世來歷爲何,不過你的手段真是高,一下子抓住了蘇軾的心,還把我兄弟的未婚妻趕跑了——”

    沅芷兮正要開口,他伸手攔在面前,“不急,我想說的是,你趕得好。我早看雲裳不爽了,只是我兄弟他們一直沒下這個決定而已,還是你出現了以後局面來得乾脆。”

    “我可以說話了吧?”沅芷兮怪笑地盯着曾鞏。

    曾鞏訕訕笑了笑,“當然可以,你想說啥說。”

    沅芷兮悠悠道:“你說我手段,你把話說明白了,我什麼手段來着?還有,爲什麼蘇軾跟你進大相國寺了以後出事,你的侍衛又不早不晚剛好在蘇軾遇到危險後才動手?”

    她心裏可沒有鬼,不管她做什麼,她都是爲了默默,眼下在他們看來也是爲了蘇軾。

    沅芷兮故意沒點出關鍵的一兩句話,她是要觀察曾鞏聽了後是什麼反應。

    只要不是戲骨到了骨灰級的水平,她相信總能抓到對方的破綻的。

    曾鞏正色道:“沅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我要暗害蘇軾嗎?那你大錯特錯了,我跟蘇軾雖不敢說是過命之交,但萬萬不會去害他。昨晚在大相國寺爲什麼有人要暗害他,我也很撓頭,蘇軾除了愛出點詩風頭,平時和氣待人,應該沒有結仇,所以我想可能對方本意是想害我,意圖從蘇軾那打開缺口吸引注意。”

    沅芷兮在心裏默默評估他這番話的可信度。

    曾鞏接着補充道:“我想沅小姐你也是有眼力的人,應該看出對方準備多時,所以我的侍衛已經盡全力出手,將對方殺退,只是沒護得你們周全,我也很抱歉。此事很可能是因我而起,卻讓你受傷,讓蘇軾他們受驚。”

    沅芷兮知道這會兒要“訊問”對方,不好一直盯着主要點,故意盪開一句道:“你都有這麼多侍衛,武藝也算高強,怎麼還要請我當保鏢,真的只是因爲蘇軾的說請?”

    “要我說實話?”曾鞏沒好氣地指了指秋雁,“我相信那些男侍衛保護我是沒問題,但是這個小丫鬟是我爸派給我的,我總得找個人保護她呀,你看我爹多不靠譜,明擺着不放心我這邊,把丫鬟不當人看了?”

    沅芷兮嘖嘖笑道:“哎喲喂,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對丫鬟照拂周到的多情公子——還是那丫鬟喜歡你得緊,你絕情找個電燈泡,好避免跟她獨處啊?”

    “咳咳咳……”秋雁到這會兒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好像在談她,聽不下去了,順便也想提醒下沅小姐。

    果然不出秋雁的所料,聽了沅芷兮的話,曾鞏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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