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善和周矩一開始也閃過這個念頭，不過很快他們排除了這個可能，且不說顧閎作爲畫院待詔，本身俸祿不錯，沒必要收這種黑錢，更何況，今日之事，稍後必當向皇后，甚至向皇帝一五一十全面報告的，顧閎更不可能拿大好前程當賭注！他顧府裏下，也有幾十口人指望着他養呢！
李從善深吸了口氣，緩緩道：“那，顧大人的意思，是對兩幅畫……已經有評斷了？”
全場的人都注視着他，包括芷兮和默默，只是，他們倆的得失心要稍微輕一些，畢竟，他們已經經歷了很不少了。
“正是。”顧閎神色坦然道：“我不妨直說了，周憲的畫，精妙絕倫，若論作畫精細之處，未必輸與我們幾位，包括在整體，也相當有想法，還是俗世間，大家都喜聞樂見的題材，若是不與沅芷兮的畫想，那是極善的！可是，我更欣賞沅芷兮畫的內涵，有無之間，盡顯風流，我個人的判定是：沅芷兮勝。”
雖然大家早已看出顧閎的傾向性，可當他真的將個人評定結果道破時，仍是惹得在場衆人議論不止。
芷兮和默默對視一眼，讀出了彼此內心的平靜，還有一分對這個時空畫家的欣賞和尊重，不管剩下的怎麼評，至少說明了，這個時空還是有其他人懂得她的，哪怕是內心一角。
顧閎知道自己評論的結果不討喜，說完自顧自地走到一邊。沒辦法，他有他的專業眼光，他有他的原則和堅持，他也從來沒寄希望於自己表達的所有觀點能讓大衆接受。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沒有大量的創作，拿去當作進身之階，或者拿去市面炒作。
李從善一看不能這麼尷尬下去啊，便主持道：“周大人，到你了，同樣的，不管什麼觀點，只要是依你的專業所言，暢所欲言。”
芷兮覺得這李從善七王爺，這一點至少表面做得還算可以，畢竟是接受過皇家從小到大的教育，門面功夫誰誰又能差到哪去？
周矩輕咳了一聲，閃亮登場，他在畫案前又踱了兩步，才道：“我也爲我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衆人都豎起耳朵聽，包括周宗和周憲，簡直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芷兮和默默淡淡相視一笑，無所謂了，來吧來吧，該來的暴風雨總會到來。
“直截了當的說，作爲受過嚴格繪畫訓練的我，還是欣賞不來沅小姐的畫，雖然我承認，她最後提的字很有禪理，令我觀之，心如遭重擊，可畫面來說，周憲不論從立意，到起筆，到過程，到最終成品，都勝過沅小姐。所以我判定，周憲勝。”
衆人的議論聲仍有三三兩兩，但很快微不可察，因爲大家立馬意識到，現在一切評斷的焦點，看李從善的了！
從周矩表現出傾向性的第一句話起，周憲的眼神越發光彩了，到李從善這裏時，她變得越發熾熱，那神色火焰的熱度直都要熔化李從善。
李從善很是頭疼，他當初讓這廝兩個先說的時候，可沒想到搞成眼下這局面。
哦！一個傾向沅芷兮，一個傾向周矩，然後把這個壞人推給他來當？李從善甚至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剛纔應該第一個說嘛！
多想無益，李從善已經快速開動腦筋，他要怎麼評？
其實專業而論，剛纔兩位大拿已經談得很清楚，各有可觀者，自己這傾向哪一邊，似乎都說得過去，又好像都有隱憂，那投哪邊，會更得聖意呢……
默默突然小聲跟芷兮道：“你猜他會投誰？”
芷兮搖頭道：“我想不到，也不想猜。”
默默神祕一笑，隨手拿過一張紙條，在面快速寫了字，揉起來塞給她。
芷兮不知道他想幹嘛，只聽他說：“若是我猜錯了，任由你懲罰；不過若是我猜對了，你給我一個好處怎麼樣？”
“你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王爺，還有什麼好處沒佔過？”她白了他一眼，“恐怕都有不少女子被你糟蹋了吧！真是冤孽！”
默默嘿嘿笑道：“要真是那樣，也不會讓人以爲我有斷袖之癖了。不過我也覺得怪，我這本尊這麼多年在這種環境居然還耐得住！反正到目前爲止，還是留得清白在人間。”
嗯！這還差不多！芷兮有點開心起來了，默默這個樣子，纔是她喜歡的嘛！她隨口道：“什麼好處？”
當她漫無目的地掃着場內時，發現知畫也已經分神了，眼神跟那張管家打得火熱呢！
還有小段，她眼又浮現出那抹隱憂。
芷兮爲小段感到憐惜，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是被原來的家庭給拖累了，怎麼樣，纔是更好幫她的方式呢？
“自然是晚來本王房間陪本王啊……”默默在她的耳邊吹氣。
不消兩下，把她的耳梢吹得好癢！
芷兮把手繞到他座椅背後，在他的胸背側狠狠掐了一把！
“嘶……”默默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瞪了她一眼，“你要謀害親夫啊？！”
芷兮纔不理他，自得地收回手，落落大方地站在那。
切，那些名門望族的姑娘學得了大家閨秀，她難道不會這一套嗎？
李從善百般權衡之後，在衆人期盼已久卻不敢言說的氣氛下，終於開口道：“我也有結果了。”
“哦？”
“是何？”
前者，是顧閎說的。
後者，是周矩問的。
他們倆也越來越意識到，今日這一畫壇故事，以後很可能要列入史冊的，那哪一方能取得兩票的優勢，還是能在相當程度左右後世對他們眼光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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