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懷英的臉色倏地變鐵青一下,接着很快恢復如初,嘴角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什麼走了。
辛棄疾要送芷兮回房間,芷兮覺得他還蠻有心的,也不置可否。
兩個人一路無話地走着,一路兩個人各有各的心思。
“在這裏生活三四年了,突然間快要離開,可能再也不會回這裏了,還真是有點感慨呢。”辛棄疾忽然開口。
芷兮能理解他這種情緒,只是依依走着,沒有迴應。
辛棄疾自覺閉嘴巴。
等到自己房門口,芷兮和他道別,“謝謝你送我,早點回去準備或休息吧。”
辛棄疾忍不住問道:“芷兮,你是想繼續留在這,還是出去闖蕩?”
芷兮一眼想要瞧進他眼神的深處,可是他的眼神似是難以探詢,便作罷,只道:“在這裏也好,出去也罷,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或許在哪裏都不會有人在意的,最後的結局可能像落葉,不知道什麼時候隨風飄散到世界的盡頭了。”
辛棄疾顯是不忍,脫口而出,“你怎麼會無依無靠呢,算你不提劉老師的話,你還有我啊。”
芷兮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身板還未完全長成的男孩,雖然他的眉宇之間已經有英武之氣,可與默默相,那顯得太稚嫩了,他的肩膀,或許去承載田田的依靠會更靠譜吧?
她剛要隨口說兩句打發他走,免得他老在這叨叨個沒完,只聽到他忽然間擲地有聲道:“只求你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飛灰——飛灰還不好,灰還有形跡,還有知識——等我化成一股輕煙,風一吹便散了的時候,你也管不得我,我也顧不得你了。那時憑我去,我也憑你愛哪裏去去了。”
瞎?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芷兮聽完立馬想懟回去,哪知這次辛棄疾跑得兔子還快,一溜煙沒影了。
這小子輕功還真不差。
這是芷兮進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芷兮不知道,這一幕,反倒被躲在附近一株樹的田田給全看全聽了去。
田田終於明白,有些人,終究是她難以追尋的,她畢竟還是要走自己的宿命,好像當初,她陰差陽錯之間,來到這個樂閒學堂,學到了一身本領,如今又要努力往下一站去拼搏,只爲能早日貢獻力量給自己遠在蒙古的部族……
田田卻也不知,她以爲自己已經藏得很隱蔽了,事實從她一行動開始,被找尋她的党懷英一眼瞅個正着。
本領党懷英尋思着措辭,怎麼樣要跟田田好好談一次的,哪怕是最後的表白也好,再盡一次力,可看到田田毫不顧形象地躲入樹去偷聽,他知道,自己的心應該死了。
樂閒學堂各處房間裏,衆人註定要度過一個各懷心思的晚。
第二天一早,辛贊來找劉瞻。
劉瞻剛換好道服,盤好頭髮,見到辛老來找,笑呵呵前,“辛哥氣色不錯啊,我以後到你這歲數時,怕是沒有你這麼有精神頭啊。”
辛贊和劉瞻是忘年交,他們之間說話沒什麼顧忌,辛贊一見面衝他道:“還不爲了來看你組的這個結業試局,你說你這當老師的也太心狠了點,那麼多人給2個正式結業下山的名額,你這不逼得其他想下山的人尋其他渠道嗎?以後你真得多設幾個名額,免得變成變向鼓勵人說假話。”
“呵呵,我知道辛哥來尋我,是有話不吐不快的。”劉瞻被他吐槽,倒是不急不惱,“且先問你一件事,你那好孫兒辛棄疾找過你沒?”
辛贊捋着鬍子微笑,“還行,今天早些時候他來找過我了。跟我說昨晚因忙着思考和準備,也不想打擾我和你敘舊,那會兒沒來。”
劉瞻哈哈一笑,“他要準備試,我還相信,他說怕打擾你我,那是信口胡謅了……你這孫兒,盡在你面前賣乖,這話在我這老師面前卻是顯拙。”
辛贊輕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在我看來,他本事從你這學了七七八八,這四年來應該也算他用功,可他畢竟年紀尚小,也缺少外面的歷練,容易被人看透,在現如今這亂世……我還真希望這次他能有機會勝出,名正言順地出山闖蕩闖蕩。”
劉瞻呵呵笑道:“怎麼,你不會來說項吧?這次總歸不可能增加名額了……不過或許你還不知,別看他年紀小,已經蠻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跟我委婉地提過,萬一這次沒有獲勝,他也希望過一段能下山……”
辛贊眉頭一皺,“他想做什麼?他從來沒跟我這個爺爺說過啊。我還以爲他會……”
劉瞻擺了擺手,“辛哥啊,不是我說你,年輕一輩的想法,跟我們很不一樣咯,沒什麼好強求的。你說我們這一輩子,差不多在亳州這混了,可我看辛棄疾是有大抱負,也有行動力的人,算你能把他再圈在這三年,三年後他一樣還是要展翅高飛的。”
辛贊托腮,若有所思,神色有些遊移道:“你還真看得起我這個小孫兒啊!但願如你所言吧!其實我也並沒打算限制他什麼,我自己爲了養家,一輩子耗在金國這小地方了,我可不想他重蹈我的悲劇,正好他年輕有衝勁,又沒什麼負擔,倒是有可能做一番功業。”
劉瞻微微一笑,“你這個爺爺當得真是沒話說,太支持他了……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的苦心,現在的年輕人啊,跟同輩人總是更談得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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