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芬一時之間被打擊得不輕,臉色霎時發白不說,眼睛裏也涌出了淚。
她擡起一隻手指着大兒子,嘴脣抖着,卻說不出來話。
“媽”何忠煥和何忠燦兩兄弟見了一起不忍地喊了聲。
“老大,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你你是要跟你媳婦一起,你要分家”周素芬不死心地盯着何忠耀問。
一直以來,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大兒子忠厚老實孝順, 她最信任的就是大兒子。
所以, 何忠耀站出來說他不信分了家日子過得不好, 表明他要站在要求分家的他老婆一邊時,周素芬是不信的, 她認爲自己聽茬了。
周素芬抱着一線希望, 大兒子剛纔是腦子發熱才說出了那種不孝順的話。
屋裏的人也齊齊看向何忠耀。
他是何家的長子,他說話的分量僅次於他爸和他媽。
何忠耀感覺到了壓力,他短暫地想退縮, 可是他也接收到了他老婆的目光。
趙豔玲眼睛裏還有淚水。
最終, 他一狠心, 說:“爸, 媽,我跟豔玲的意思一樣,我們想分家。不過,就算分了家,該我們孝順你們的糧食和錢,我們一分也不會少。”
周素芬被徹底打擊到了,她眼淚就象是開閘一樣流下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隻手指着何忠耀不斷地抖着:“不,不孝子”
話未說完,只見她一翻白眼,頭往旁邊一歪,人暈過去了。
站在她身邊的何家柱驚慌地抓握住她肩膀搖晃着:“老太婆,你別嚇我啊,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何家的三兒一女衝上去,翻地翻眼皮,掐地掐人中和虎口,一邊大聲喊着:“媽,媽”
周素芬忍着痛,沒睜眼。
老大兩口子跳出來要分家,當着其他兒子和兒媳的面,她沒轍,只能裝病暈倒了。
何家的兒女們見掐人中虎口沒用,叫也叫不醒她,只能七手八腳把她擡到西屋裏的牀上躺着,給她脫了鞋,蓋上被子。
然後大家一商量,同意先去找生產隊裏的土醫生王老頭來給他們的媽瞧瞧。
何忠耀匆匆忙忙地去找王老頭了,他現在挺後悔,自己一衝動說要分家,站在媳婦那一邊,他媽就被氣得暈倒了。
然後他被自己的父親罵了一頓,被自己的弟弟妹妹埋怨。
他們還說,要是母親有個三長兩短,他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丁小甜也跟在丈夫身後,去婆婆跟前守着。
她只能幹看着,幫不上忙。
印象中,婆婆暈倒也有兩次,都是跟公公吵架,吵到最後心痛病發作了,就暈倒了。
於是公公經常對兒子兒媳們說,他們的媽有心痛病,氣不得,氣了就要暈倒,讓大家不要惹她生氣。
但是兒子和兒媳們沒有攤上過這事兒,都是半信半疑。
這次何忠耀跳出來支持老婆要分家,也是沒想到這一茬,不然,他可能不太敢這樣做。
周素芬因爲吵架生氣而暈倒,這是丁小甜重生之後遇到的第一次。
一般來說,吵架心痛病發作暈倒,基本上可以斷定是心臟方面的毛病。
這輩子嘛,發生了一點兒變化,何忠耀跳出來支持老婆要分家,婆婆因此暈倒,這是第三次。
難道婆婆這輩子多出來了心臟病
丁小甜盯着婆婆的臉看,沒看出來心臟病人紫中帶紅的臉色。
相反,她覺得婆婆的臉色跟暈倒前也沒什麼不同。
這就要看生產隊裏的土醫生王老頭來怎麼說了。
不一會兒,何忠耀把王老頭請來了。
王老頭一看見周素芬就說:“還是老毛病發了,我這裏拿點兒草藥給你們,你們再去買個豬心來燉,燉了吃了,過兩天就好了。”
丁小甜驚奇於這個土醫生連坐下來,給婆婆脈都沒把一個,看一眼婆婆,張口就來。
她趕忙問:“王醫生,我婆婆到底是什麼老毛病啊”
王老頭看一眼丁小甜,說:“何家老大不是說,你婆婆因爲吵架生氣,心痛病發作暈倒了嗎她的老毛病就是心痛病,不是什麼大病,都不用擔心。”
說完,他從隨身揹着的一個大的舊的勞動布縫製的口袋裏抓了一些曬乾的草藥出來。
也沒有稱重,隨便抓了些放在桌子上,說把這些草藥拿去和豬心一起燉,吃了就好。
至於病人一直昏迷的話,可以大家輪流上去掐她的虎口和人中,多掐幾次,用點兒力,周素芬就會醒了。醒了,短時間別讓病人生氣,她就不會暈倒了。
王老頭走的時候草藥和看病一共要了一塊錢。
這錢是何忠耀掏的,趙豔玲在一邊看了心疼,可沒辦法,誰叫婆婆暈倒了呢,還是因爲他們兩口子提要分家暈倒的。
治心痛病的豬心,何忠燦提出來,自己這就去公社買。
他去隊部向黃隊長借了自行車騎着去公社。
黃隊長自從過年的時候上何家來拜年,並且跟何忠燦喝了一次酒之後,就放出話來,如果丁小甜再去公社小學上課當老師的話,隊部也借她自行車,讓她別客氣。
何忠燦向黃隊長說明自己借自行車的用途後,黃隊長立刻就答應,讓他騎車去公社買豬心了。
周素芬躺在牀上聽王老頭安排家裏的兒女和兒媳婦們輪流上來掐人中和虎口,又聽他要走了一塊錢,心裏把他來回罵了好多遍。認爲這個土醫生不但貪錢,還要整人。
她忍着痛,被兒女們掐了兩次人中和虎口後,就醒了,醒來之後一直在呻喚,喊痛。
何家柱等人都勸她忍着點兒,等到中午吃了草藥燉豬心,心就不會痛了。
只有丁小甜留意到婆婆並沒有捂着心喊痛,而是用手揉着虎口喊痛。
果然是裝心痛,其實是被掐痛了才呻喚的。
哎,這個婆婆啊,果然是人老成精啊,她這一裝病,老大兩口子還好意思繼續要分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