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甜這麼一生氣, 年輕的任老師也是有點兒尷尬, 繼續歉然地向她說對不起。

    這時候,小二班的另一位年紀四十出頭的呂老師走過來了, 她身後跟着一對夫妻,男人抱着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女人亦步亦趨跟過來。

    呂老師走過來, 先是歉意地說了跟任老師一樣的話,接着那一對夫妻也向丁小甜道歉, 並且願意陪着她們母女去婦幼保健站, 給孩子看看。

    巧得很, 宜南縣城的婦幼保健站也在第一幼兒園所在的這條街上,從幼兒園出去就是幾步路。

    老師道歉了,抓傷秀琳的小男孩的父母也道歉了,還願意陪着去看醫生, 丁小甜也不好再發作。

    只得說那就快去看,她害怕自己女兒臉上被抓傷的痕跡留疤,讓孩子破相。

    呂老師就在一邊安慰丁小甜, 說自己當幼兒園的老師二十多年了,看見過很多小朋友被抓傷。

    孩子小,傷口的癒合能力都是比較好的,只要在養傷期間遵照醫囑,最後絕大多數孩子都不會留疤。

    丁小甜前世的兩個孩子, 都沒有被抓傷過, 所以秀琳被抓傷了, 她非常擔心,以至於情緒有些失控。

    聽了呂老師的話之後,她心裏才鬆一些了。

    抱着秀琳走出幼兒園,那一對夫妻陪着她們母女去了街對面不遠處的婦幼保健院。

    掛了號,去兒科大夫那裏看過了,大夫給開了一些消炎藥,以及一些塗抹傷口的透明藥膏。

    大夫又交待了養傷的期間不要讓傷口沾水,以及要忌口,無論是菜還是面裏面都不要放醬油,最好喫清淡一點兒。這樣的話,半個月之後傷口可以結疤,一個月之後疤就會慢慢脫了。

    丁小甜問如果要完全好需要多久,大夫說一個半月到兩個月。

    大夫還當場給秀琳處理了傷口,塗抹上藥膏。

    小男孩的父母支付了醫藥費,還要給丁小甜五塊錢,讓她給孩子買雞蛋或者買糖喫。

    這五塊錢,丁小甜收了,她不覺得這錢少,乾脆不要了。

    在她看來,女兒被抓傷,小男孩的父母給予一定的金錢賠償是應當的,她真會用這錢給孩子買雞蛋和糖喫。

    手裏拎着藥袋,抱着孩子回家,丁小甜不時看女兒的臉,看一眼,心裏要揪一下。

    在接下來的近兩個月的時間裏面,女兒臉上的抓痕是她最關心的事情,其次纔是工作。

    秀琳臉上的傷一直到兩個月之後,傷口的疤完全脫落,新長出的白白的肉跟臉上的皮膚完全一樣,丁小甜纔將重心重新轉移到工作上。

    成爲紅星飯店正式廚師這兩個月,丁小甜一下子瘦了六七斤。

    廚師的工作強度之大出乎她想象。

    尤其是另外一位主廚齊延波輪早班,負責安排後廚的廚師和廚工們,爲當天中午的客人做出菜品時,丁小甜被安排切菜,會從早晨九點一直切到下午兩點。

    中間沒有任何停下來休息的時候。

    頭一天在齊延波的安排下切了五個小時的菜之後,丁小甜甚至覺得自己的手快廢了。

    兩點半飯店職工們在一起喫飯的時候,她拿筷子的手一直都在抖。

    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該她輪休,不然她肯定是做不下來一天的工作。

    星期天,她手腕疼得飯都做不了,早飯和中午飯都是在外面喫的,直到找了個曹飛霞推薦的骨科老中醫,給她用藥油按摩,才緩解了疼痛,晚上勉強可以簡單做一頓飯喫。

    隔日去上班,早班當班的主廚又是齊延波,今天她依然被安排切了五個小時的菜。

    丁小甜咬牙撐下來,下班的時候,走出紅星飯店,魏森從後面趕上來,跟她一起回紅星飯店職工宿舍家屬區。

    他悄悄對丁小甜說:“我看齊延波一直在刁難你,你要不要向曹總廚反映下”

    丁小甜聽了,轉臉看向他,問:“爲什麼”

    魏森道:“難道你沒有感覺出來哪有從上班開始一直切菜的從來我們飯店後廚的廚師都是換着來的,就像你第一天上班切了兩個小時的菜之後,就換去傳菜了。當然,你現在還被沒安排上竈炒菜,但我看過你參加縣裏的比賽時做菜,我覺得你上竈炒菜也沒什麼問題,估計一開始稍微慢點兒。齊主廚正確的做法是像方主廚一樣,這纔是對待新進廚房來工作的廚師的方式。”

    丁小甜“哦”一聲,微微一笑,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畢竟我以前沒做過廚師,並不瞭解後廚的工作。”

    魏森:“那你現在瞭解了,有什麼想法沒有”

    丁小甜只是簡單說了句:“我想我不會去找曹總廚說這些的,我是新手,多切點兒菜也是應該。齊主廚這樣安排工作,能夠讓我迅速地把菜切好,或者我應該感謝他”

    魏森睜大眼,喫驚地說:“你這是真話”

    丁小甜笑:“你以爲呢事情分正反兩面來看,就會有不同的看法了,壞事和好事總是相互轉化的。”

    魏森聽了搖搖頭:“丁小甜同志,現在像你這樣的人很少了,以德報怨,真不錯。”

    丁小甜“哦”一聲,問他:“齊總廚到底有什麼怨恨呢”

    魏森掃了丁小甜一眼,從上衣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把煙盒放進上衣兜裏,又拿出一盒火柴,點燃了煙之後吸了兩口,說:“我爸總說你是將來我們紅星飯店的主廚,也許等哪天曹總廚不幹了,你還可以接她的班”

    後面的話魏森沒說了,可是丁小甜已經完全懂了。

    齊延波一定是害怕將來自己取代他的位置,成爲紅星飯店的主廚,成爲曹飛霞的左右手。

    到時候他不被曹飛霞重視,也許會提前退休,或者被調到其它工作崗位上。

    畢竟再過幾年,他快五十了。

    廚師是一項工作強度很大的工作,尤其是象紅星飯店這樣生意很好的單位,工作強度更大。

    丁小甜進入紅星飯店的後廚後,已經看到整個後廚沒有超過五十歲的廚師,最大年紀的就是齊延波了。

    自己的到來,讓他提前退休或者調到其它工作崗位上的可能大大增加,他不喜歡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丁小甜從別的職工嘴裏聽說過,齊延波進入紅星飯店工作起碼有十五年了,資歷在整個後廚裏是最老的。現在紅星飯店後廚的好幾個廚師曾經拜他爲師。可以說,齊延波在紅星飯店的後廚是挺有威望的,一直以來他的工作也做得不錯。

    曹飛霞做了紅星飯店的總廚之後,最近這七八年,縣裏和市裏的各單位食堂和集體飯店的廚師比賽,她都會帶上齊延波和方遠做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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