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緊少女軟玉溫香的。
我飄在雲端。
清亮的鳥鳴與冬季和煦的晨光一道傳入木屋。
我從無非日夜的纏綿神交中醒來。赤身的我浸泡在藥香芬芳的乳白池中。我拾起飄在池上的一瓣紅花端詳,記起來這是崑崙療傷的祕藥九花玉露。
我撫摸軀殼,軀殼光潔如初,和曉月死鬥時的傷勢至少在表面痊癒;然後我內視臓腑經脈:靈根安然,體內的真元也非我本來想象的空空如也。
我捏雷法總綱,用指尖點了下藥池,電花在水中嗶哩嗶哩閃爍也不知道外面過去了多久時光,我現在的戰力大約能發揮到築基水平。
呀
“琳公主她們呢”我脫口而出。
帝都的元宵夜過去了沒有實在糟糕莫要誤了宗門大事。
木門外傳來女子一聲不悅的嬌哼。
我從藥池振身而起。
這是我至死不會忘記的銀鈴之聲。
我的念頭緊張、狂亂、迷惑、欣喜。
我環視屋內佈置。窗明几淨,物品擺設簡潔井然。這正是那個少女的作風。
木屋的一側牆上掛着一副紫鱗軟甲。在充滿陽光的屋內,唯有這軟甲流轉着有如地脈深處寶石發出的幽光。
我撫摸自己右臂,二十五道令咒全在;然後返身看到供放在腦後木案上的銀蛇劍。我信手一伸,銀蛇劍靈歡響,徑直飛入我手如鏡劍面上還有掌紋般的細痕,是我和曉月死斗的證明。不過比那夜的模樣,劍上的裂痕已經減去少許是神劍吐納天地靈氣的自我修復吧。
雷法、神劍和右臂令咒全在,我心中暫定。
我把池邊預備好的新衣披上,戴上納戒,去推木門。手觸到木門把手,我念頭起了一絲猶豫她爲什麼不直接在我身邊陪我到醒,偏要做姿態躲我。
小芷一定是顧慮那時候把我囚在地下造成的嫌隙。
我暗暗鼓勵自己:人生中或遲或晚總是要見她。我儘量不提起那時的事情。好不容易相見,莫要一兩句話就鬧僵了。
我們是肉貼肉的至親。我父母俱亡,如無她,我也和孤兒不異了。
我輕輕推開木門。
外面的廳堂中,我看到白衣女子的玲瓏背影。她一手支頤,手枕在木案一張繁複的圖紙上;另一手擺弄着一把漆黑的匕首。在木案上,擺放者一具佈滿符文的機關傀儡。傀儡的肢體節節切開,露出裏面類似人體經脈的各色粗細管線。
這是被我令咒逼令自毀靈樞的機關傀儡,唐未央的七轉人形兵器。那時中了曉月劍意的我神智昏沉,無心理會傀儡,不料被慕容芷從荒山撿了回來。
我貓兒般躡手躡腳走近她,一下從背後摟在少女,一面揉她的青絲,一面輕吻她的脖子。
少女的身體微顫,呼吸變得急促。
她取過案頭一隻紙鶴打我頭,
“方纔還在喊別人的名字。得了自己女人,就把你的宗門同伴忘個乾淨。這樣的道心,也不知道如何修煉上來的”
她的雙目清明溫柔,和我們最後一次相鬥時候魔性大發的樣子大相徑庭。我簡直懷疑她從來沒有什麼妄心,全是我錯了。
“我想問的,小芷必然會給我說個明白。過去的事情也挽回不了,我只要靜靜聽你講就是。”
我坐下來,自顧自把頭枕在慕容芷的膝蓋上,
“還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吶,其實就是一個小孩子。”
少女埋怨。
“你是我至親,再有名望和能耐,我對你也是這般。”我回答,“永生不渝。”
少女顏動。
她一面整齊我的衣袖,一面娓娓說:
“這裏是京城西郊文侯的輞川別墅,古時是詩聖王摩詰的舊居。我到帝都參加元宵宴就借居在這裏,別墅的這片辛夷塢都由我支配,你可以放心,沒有外面的耳目知道這裏的情況。二十八日晚上我費了些功夫,把你從昆陽郡的荒山挪到這裏來,你昏睡了一日一夜。這段時間我替你清潔了傷勢,也把侵蝕你念頭的軟玉溫香劍意驅除了。”
她湊我耳根蚊聲道:
“我可不允許其他人欺負我弟弟;能欺負你的只有我。”
我暗暗偷笑,忽然想起恍惚間的春夢,弱聲問她,“你是怎麼替我驅除劍意的”
“道家諸多采戰術法中不缺神交的法門,我選了星宗的一種入你神魂。你體內的真元我也用採戰之術貼補了一點。不然今日的你還在藥池內昏睡,不能在我懷裏這樣無賴吶。”
我臉紅起來。然後想到:
一日一夜萬幸那麼今天是除夕清晨。按照宗門的行程,現在中土的太師和大將軍會在京畿之東迎接兩宗的車馬。
琳公主他們如期抵達了嗎
我去摘案頭那隻紙鶴,那多半是宗門給我的音信。慕容芷把紙鶴挪開,不讓我看。
“我可沒有喜歡其他的女孩子,只是想知道崑崙的消息。小芷你也是宗門之人,別和我過不去呀。”
我心中七實三虛地喊,
“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我們在綠林集中劍宗四狗陷阱的呢”
“劍宗四大金丹中,唐未央還在大河南的連營中;流雪朝顏隨宇文大都督上京。在綠林集對付你們的是其餘兩個。那兩人借剿除藥人宗的名義前來,起初也只有試探你們實力的打算。明眼人都清楚荒山死鬥對劍宗毫無用處。等我收到曉月臨時起意向你們動手的情報,已經是二十八日深夜了。”
如我所想:劍宗如果要我們性命,早就派遣元嬰者來了,何必假手幾個金丹門人;更何況我們上京是天子邀請,並且已經約定了鬥法日期。劍宗如殺我們,簡直是向崑崙和龍虎宣戰。
“小芷,你怎麼知道如此詳細”
我突然問。
“劍宗有我的眼線。當夜我收到情報後,從文侯那裏借了府中的第一大將姬天鵬與二百五十家丁去爲你們解圍。我讓姬天鵬和綠林集的人馬合兵;我在中室山把你直接撿了回來。”
我問她劍宗的眼線是誰。她明確拒絕告訴我。
慕容芷拆開紙鶴來,一面看一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