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妄心 >第三百七章 權現(五)
    我出門數日,驅邪院的後山山谷已經闢出一塊擂臺,溪谷也整治得初具規模。四個黃巾力士正驅遣百多營造傀儡忙得不亦樂乎。

    我們四個金丹落下,我向三位道胎提議頭次行動,先做次磨合。

    褚桂先佔了擂臺,放下隨身背的鐵箱子。此物有半身高,外罩星星鐵,內包虛空靈石。她從鐵箱子裏陸續取出近百個營造力士。力士都縮成球型,隨她口令探出手足。傀儡們從鐵箱又搬運出八十八個大部件上千個小部件,積木般拼接構搭。船腹裏靈樞指揮部分星源動力部分渾象儀導航部分炮臺庫室陸續成型。一個時辰過後,營造力士便在從無到有在空中建造出一條百丈長二萬五千料料,船的體積單位的鯨級大船。

    大部件上預先裝填了浮空靈石,不需要船塢。單是觀指揮營造力士,便猶如品味一首賞心悅耳的樂曲。

    “此船叫大海鰍,遇上大軍,只管炮掃一通就是。零碎的雜兵,讓傀儡搭載了兵刃清理。本來還要在船腹裏安裝亭臺樓閣,但我們不是去請妖怪喫喜酒,就從簡了。”褚桂道。

    “我們就四個人,就是載傀儡也不用這許多地方吧。”我問。

    “原師弟差矣,此戰勝利,我們還要把兩大元嬰的財寶搬運回家,我還嫌船不夠大呢。”褚桂說。

    口氣不小。

    我便將宙光艇的穿梭機卸下,由她安裝入大海鰍的心腹。我再招呼四個黃巾力士韓白李廉抽籤,韓一個凡有外客來訪,無論親疏,一律說我閉關謝絕。白李廉三個登艇中獎三人都鄭重其事地披掛起三轉寶甲寶矛刀盾。我問他們最近次征戰是何時候,四人相顧無言。久之,一人訥訥講,十六年前,西荒浣熊鎮有金丹傘妖作亂,擔任過千夫長隨道兵院的上品金丹征討。真是世道清平。

    另有一人建議,是不是去山腳的河晏鎮哄些外門弟子雜役弟子入夥,以壯聲色,比如小象盧難敵足堪大任。我謝絕了這個主意,那麼多弱小弟子純是拖累了。

    那廂,鄔元甲和葉裏雪對着藥師真人授予的兩妖本形法界圖各圈了兩塊地。鄔元甲圈了方圓十里的起伏山谷,葉裏雪圈了谷下方圓十里的湖泊,權作金翅鳥和敖欽變成的原形。

    “我們的船不是從上面突入,就是下方突入。從海下突入比較隱祕,先從比較有地利的魚下手。最好我們的船把敖欽的肚子戳破,然後衝到他臟腑裏大肆破壞。隨後,我們剖開敖欽的背部屍身,去截斷金翅鳥的兩翅膀。剩下來任由宰割,如此大功告成。”

    鄔元甲對着圖紙,向葉裏雪唸唸有詞。葉裏雪唯唯稱是。我聽上去兩人簡直是發了魔怔。

    “諸位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有沒有和元嬰對陣的經歷”我繞開黃巾力士,用神念悄悄問他們幾個,

    “在下曾經在鎮妖塔抵擋過元嬰中層的蛇母幾回合,即便被囚數百年,形骸毀傷大半,她還能呼吸間取兩個普通金丹的性命。我要提十二分的心神才能應付蛇母的每一擊。這次我們要對付兩個中層元嬰,勝機。我想回轉再請示掌門。”

    鄔元甲拍我的肩膀,

    “自從顏掌門執掌我宗,算無遺策。我們都是掌門心腹,行事都依據掌門的錦囊行事,從沒有差池。原師弟是掌門點的,少數幾個放手由着發揮的,我們信得過你。你也要信得過掌門,這事機密。其他金丹一個也沒叫,是不要泄了我們的底牌。事成後,都歸功於你。”

    的確,柳子越殷元元等人與我出生入死,顏掌門卻一個都沒有叫來,也不讓我邀約。

    “蛇母得過宗門最上乘心法的師授,那兩個元嬰不過洛神真人賞了些餘唾。”葉裏雪也勸道。

    “好吧。”

    我陡然拔劍,另手發雷,試鄔元甲和葉裏雪的身手。兩人間不容髮避過,齊齊躍入湖中。銀蛇劍光把山崖下的林子掃得七零八落。在山谷裏喫草的馬逃難似地狂奔,四個築基也住。

    我飛到山谷和湖泊之間大喝,

    “遇上兩個大妖,我會死命攔截在鳥和魚之間。你們相機先解決一個。成敗存亡,吧。”

    另向褚桂道,

    “我們相鬥的時候,如果有其他妖怪來攪擾,有煩師姐用傀儡和大海鰍抵擋。”

    又向韓白李廉四個築基說,“一併來練練飛劍吧,臨陣磨槍,總勝過沒有,萬一派的上用場呢。”

    耗到日落,我已經十分熟絡鄔葉褚三人的風格和能力,順帶矯正了韓白李廉四人的劍術,刨去了大半的花巧。

    計算了下時辰,兩妖盤踞的螺髻山比崑崙早日落,現下已經是不見五指的深夜。我們與韓力士道別,裝載入二百來個傀儡。船裏的渾象儀定位,大海鰍的穿梭機轉動。

    氣象陡變,瀚海層冰

    海水深處,潛行的大海鰍通體上下都罩起了岩石厚的冰殼。我們從艙室通過渾象儀。冰山的冰棱從上延伸到海中,與海底上升的山脊接在一起,凝成一條條千仞高的大柱子。憑着渾象儀的指引,大海鰍繼續向東,在海底的冰林間無言穿行。

    這件五轉大法寶的移動只帶起體量相當的風聲,這時就像一塊被海中的暗潮推動的巨大冰岩。

    我知道崑崙宗在五百年中測量過西荒所有人跡所至的開化地區,渾象儀裏就有螺髻山周圍上下十里的一切記錄,可眼前的景象與記錄頗有出入。海底應該有六十餘座休眠火山,海面風和日麗。

    “元嬰有移山倒海之力,敖欽沒有法寶,純煉道術,不知道從何處搞來一條冰靈脈配合它的修煉。它把下面的火山冰凍,寒氣透到上面,又結成了冰山。比起千歲寒那樣的真人,敖欽的力量在,但足夠霸道。這海里沒有設置護山陣法,本身就是隨着它意念轉換的地利。”

    我判斷。

    褚桂問,“越往前冰層越厚,地方越窄,大海鰍結的冰越甚,我要動用星源融化船冰嗎”

    “不用。順着潮流往前,直到觸上冰牆。冰牆後該是敖欽的洞府,裏面應該風景如常。容我探出海面偵察山脈。上面有大動靜,你們再破冰。”

    “我隨原師弟上去。”

    刺客葉裏雪道,他披上一張隱身畫皮。

    我深吸一口氣,凝真元打出一記通壁拳,震開覆着艙門的厚冰,流轉真元禦寒,捏避水訣緩緩升到海面。一出海面,駕劍光疾飛上雲層。

    白象羣般的冰山和黛青的丘巒盡收眼底。

    海邊的羣峯是金翅鳥妙翼轉移來的地盤,沒有城池營造。衆妖都宿在舊有或新鑿的萬千洞窟裏。正泰四年新年的爆竹和煙花像人類的城鎮那樣燦爛。

    山已有護山大陣罩着,我的神識射上被擋回。妙翼新遷入螺髻山,用來維持護山大陣的靈脈借的是敖欽的冰靈脈,他原來洞府的靈脈倉促間沒有接上。護山大陣的威力有限,好似一個玻璃罩子護持着裏面的生靈。

    同樣計算,顏掌門快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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