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瘟道人向圍觀的羣修道:“我門初代鬼王師承千年前的尸解仙曼珠,修煉太陰煉形之術,得授八轉神書錄鬼簿,統領天下鬼物。我門二代鬼王轉劫後,這妖女趁我鬼門內亂,偷了出去。在天下人前,她抵賴不得”
琳兒問我們:是景小芊那本人皮書嗎遠不如她的封禪書。
我想了會道,景小芊在文侯幕府奪得羣雄第一時的確用過人皮書,但景小芊當時卻說她去鬼門拿的是另一件東西。
景小芊振振有辭地向天下羣修道:“也是可笑。鬼門從來都是邪修,入了劍宗,也學得一身正氣凜然,指着我鼻子說妖女,理字真是倒着寫了。”
她亮出了納戒裏的人皮書,揚了揚:“我不知道這書的名字,十年前與我有緣,自動飛過來的。既然你叫他錄鬼簿,就叫他錄鬼簿唄。天下有仙緣的人比比皆是,我的運氣又一向很好,連手頭的鈴鐺都是最近撞上的。現在我說清楚了,你可以走了。”
那瘟道人見到了人皮書,就像蒼蠅聞到了臭味,還怎麼肯走開呢,他大叫道:“人贓俱獲今日你走不下鬥法臺了”
景小芊不高興道:“原來先前你是訛我。”
瘟道人不待她回嘴,已經動手:它一展黑袍,無數飛行的三尸蟲涌沒了景小芊。
我隨藥師真人學過燒煉,曉得凡人沾了屍變,鑽入金丹軀殼也可控心,元嬰沾了怕也會神智昏沉。早先控制我的三尸神就是祭煉三尸蟲的至高成就。
神光離合,景小芊陡地消失,虛空中響起了攝心動魄的金鈴之聲,飄忽不定的數十團流火四面繞向瘟道人。
景小芊其實仍然在鬥法臺不住跳躍,只是凌虛派的神光離合太空,好像消失了一般。
無數三尸蟲也彷彿中了金鈴聲的魘,不搜尋景小芊,反向瘟道人逐去。兩人本來道行差異,但瘟道人不識近時方纔出世的流火金鈴。流火在他骷髏架子鑽進鑽出,自在飛行,如何也驅走不了。
三尸蟲像蛾子追燈,追着流火飛。剛從瘟道人骨架子裏出來,轉了一圈又飛回了他的骨頭架子,撞上流火燒個乾淨。
鐺地一聲,虛空中顯出一口五轉飛劍,斬在瘟道人白森森的骨頭上,骨頭紋絲不動。瘟道人伸白骨爪子一握飛劍,飛劍立刻折斷成兩截:看來他的骨頭架子也煉成了一件堅固的六轉兵甲。瘟道人的白骨爪子又向飛劍來處一抓,神光離合,隱藏的景小芊又一次跳開。
鐺鐺鐺鐺,敲鐘一般,不斷有四轉、五轉的飛劍從虛空出現斬骨頭架子,全無功而返。瘟道人屢次反抓,景小芊也屢次神光離合遁走。
流火金鈴剋制了瘟道人的三尸蟲,他搜不到也抓不着景小芊;瘟道人一身六轉骨甲,景小芊也沒有劍宗人無堅不摧的神兵,這骷髏沒有屍身,元神不知道藏在何處,剋制魂魄鬼物的流火金鈴無從燒起。
兩個元嬰僵持了起來。當然,道行弱了
一個層次的景小芊更爲不易。神光離合耗損真元巨大,景小芊終要現出身形來。
瘟道人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投靠在劍宗正派之下了,又改口道:“屍姬是本尊戲言。速速交書,留你一個全屍”
不少圍觀修士都鬨笑起來,劍宗的道高一尺塔上衆人面紅耳赤。
瘟道人的三尸蟲被燒了個乾淨。景小芊的飛劍也全不奏效。出入骷髏架子的流火忽然散去,景小芊顯出了身形。她並有站在鬥法臺上,而是立在烏雲城猴聖府前,府前一條貫穿烏雲城的黑水河。手頭仍然持着流火金鈴和人皮書錄鬼簿,神色卻頗爲疲憊。
那鬥法臺上的瘟道人忽然戰慄起來,整個骨架森森地搖動。
景小芊翻開人皮書某頁,書頁之間夾着一塊如蟬美玉。此是蟬玉,尸解仙獨有的金丹。
她道:“瘟道人,虧你提醒,你也是錄鬼簿上人,憑這書能找到你的蟬玉。本人的歌聲留在天上麻痹你,本人卻閃到烏雲城的河底找到了蟬玉。也真是的,你若把蟬玉誠心交給道高一尺塔的劍宗人監管,我也夠不到了。”
金鈴一吐流火,景小芊掌中蟬玉燒個不剩。
瘟道人轟然散架,三百六十五塊骨節,都是上上品的天材地寶。一隻老鼠大的三尸蟲從瘟道人的骷髏裏鑽出,大概是瘟道人絕地反撲的暗器,如今是用不着了。景小芊又飛上鬥法臺,一腳踩死最後的三尸蟲,將瘟道人的骨頭全撿了個乾淨,下了臺。
第五場雜鬥結束。劍宗又喪了一箇中層元嬰的附庸。顧天池清除崑崙加賽元嬰的謀劃又一次失敗。我想,殷元元、常欣可沒有什麼仇家,劍宗應該尋不出強行挑戰他們的藉口。
當然,崑崙前三元嬰的戰力也顯在了明處,天下的元嬰都看在了眼裏。
八月十一日,再無雜鬥。
夜裏,景小芊也飛到了虎聖府邸暫住,她得到了觀水祖師和顏掌門的嘉賞:我要用九轉神爐和雷法總綱爲她祭煉瘟道人的六轉骨兵。並不是提升轉數,只是將這骨兵轉化形態,聚則成一骨劍,散則化成囚禁敵人的骨籠,彌補景小芊正面戰力的短板,不算困難。
我與琳兒探索魔塔的計劃再度延遲。既如此,我會用心完成景小芊的委託,也求她加入我們探索魔塔的隊伍。
至八月十二日夜,又是一天沒有雜鬥。弱的金丹目睹了暗風之險,知難而退;劍宗與崑崙的交鋒又告一段落,沒有人挑起波瀾。星宗、龍虎都無深仇大敵,鬥法臺上死寂無聲。
虎聖邸中,造化神爐神火熄去。景小芊興高采烈地揮舞了一番六轉骨劍,化成一枚白骨釵子,在髻上插好,表揚了一番我的燒火手藝。
既處了一夜,我們四人與景小芊漸熟起來。我遂請景小芊與我們四人一道去魔塔探看一番,她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