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也在一瞬間,彷彿燃盡的火焰,一點點的變得灰白。
一夜過去,他們倆互相沉默,誰也沒和誰說過一句話,像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一樣,背對着入眠。
直到第二天中午,水亦然幽幽地轉醒,看見陸天傲衣衫整齊的坐在牀頭,一絲嫋嫋青煙飄散在半空中,她也嗅到了一股菸草味。
在一起將近三個月時間,水亦然從來沒有看見過陸天傲會吸菸。
而他的背影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語的孤寂感,讓水亦然的心裏猶如插上一根刺,隱隱地作痛。
乾咳了兩聲,水亦然像是有意的提醒陸天傲,她睡醒了。
果然下一秒,陸天傲轉過身體,也將手裏的那根菸掐滅了。
水亦然覺得氣氛很尷尬,就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沉默了大概有十幾秒後,她問着陸天傲。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吸菸?”
事實上,陸天傲六年前就學會了。
那段時間,朵朵過世了已經將近半年,他卻始終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他想借酒澆愁,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學會的吸菸。
但他平時不會抽,除非是遇上什麼煩心事,無法自我排解。
因此,在水亦然問的時候,他沒有回答,反而淡淡地和她說道。
“和那個男人斷了吧。”
水亦然訝然的瞪大雙眼,不太清楚他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
和那個男人斷了?
他以爲她和誰在一起過?
師兄嗎?
水亦然覺得他莫名其妙,就在她還沒有來得及表態的時候,陸天傲低啞極富磁性的聲音響起。
“我給你轉學。”
結果話音剛落,水亦然的聲音拔高了幾度,質問着陸天傲。
“你懷疑我和師兄?”
陸天傲依舊沉默着,但如果仔細看,他的額角的青筋正在隱隱地跳動着。
但這樣死寂的沉默,卻徹底的點燃了水亦然心中的火焰。
“陸天傲,你憑什麼在我的人生裏指手畫腳?我不需要你給我轉學!”
她現在的狀態,就像是沒有出軌,反而被丈夫冤枉。
水亦然滿肚子的委屈,他憑什麼,憑什麼這麼侮辱她?
但陸天傲的神情卻變得異常陰鬱,沉沉的看着她
“注意你的言辭。”
水亦然辯解道:“我和他沒什麼,他就是我的學長。”
然而,陸天傲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現在的他,就像二戰時候的法西斯,冷血武斷
“給你三天考慮時間,我幫你轉學。”
說完這段話,陸天傲站起身體,準備離開房間。
可是,水亦然怎麼允許他胡來?
給她轉了學校,就意味着她永遠無法作爲交換生出國留學。
看着他即將邁出臥室,水亦然閉上空洞的眼睛,睫毛抖落了淚珠。
她張了張口,聲音很輕,但字字鏗鏘有力。
“陸天傲,我們解除合約。”
果然,陸天傲猛然回頭,眼眸裏慢慢結入冰絲,反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
但他依舊要追問一遍。
那麼好,她就再回答他一次。
“我說,解除合約。欠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上。”
陸天傲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陰驁的黑眸更甚寒冷幾分,薄脣輕吐出兩個字。
“休想。”
水亦然就知道不可能,但她不甘心。
“你憑什麼這麼做?”
“我要娶你。”
“娶我?”她笑了,笑的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你愛我嗎?你能忘記張雅朵嗎?這些都不能,你憑什麼娶我?我雖然毫無背景,可我依舊嚮往着一個愛我到骨子裏的男人,那個人不是你,可你知道,我有了多少自制力,才能不對你意亂情迷!”
說出這句話,水亦然用雙手捂住臉頰,她後悔了。
因爲她表達的意思是,她已經愛上陸天傲了,而且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不過很顯然,陸天傲的關注點,並不是在於水亦然是否愛上他的問題上。
他走了過去,一把捏住水亦然的下頜骨,漂亮的眸子中點燃一副絕情。
“你怎麼知道朵朵,是誰告訴你的?”
水亦然不肯說,眼角流下的淚水,順着臉頰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那滾燙的熱度,就像他胸腔裏那一刻跳動的心臟一樣,卻透着複雜的迷茫。
他開始正視讓他逃避很久的問題了。
他愛上水亦然了嗎?
不愛她的話,爲什麼看見她蹙眉,他會小有着小擔心。
不愛她的話,爲什麼他無時無刻的想着她?
不愛她的話,爲什麼看到別的男人對她進行猥褻,他會有了殺心,恨不能將那兩個男人碎屍萬段?
不愛她的話,爲什麼……每一次都想和她在牀上做愛,喜歡聽着她在她耳邊難耐的嬌喘。
可水亦然沒有透視眼啊,她根本看不清陸天傲心裏想什麼。
而對於陸天傲這種霸道專制的要求,水亦然真的恨死了。
她一把將陸天傲的手掌拍開,緩緩地擡起頭,用着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
“你走,我永遠都不想看見你!”
也許是給自己一個時間靜一下,也許是開始仔細的思考着他們之間的未來,總之,在水亦然說出那番話後,陸天傲離開了複式樓。
水亦然則呆呆地坐在大牀上,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就是忍不住想要流下來。
良久,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水亦然將眼角的淚水擦乾淨,又調整了一下呼吸,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有些震驚的瞪着雙眼,隨即按下了接聽鍵。
“裴總?”
裴君落溫潤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了過來。
“對不起,你把衣服送來的時候,我不在。”
水亦然搖搖頭:“爲什麼說對不起,”
因爲剛纔哭過,她根本控制不了嗓音的變化。
而在她顫抖的聲線下,裴君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敏感的蹙眉,追問道。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啊。”
“那你今天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喫個飯,謝謝你把衣服洗好了給我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