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古代養家日常 >17.接踵而至
    穆子期覺得自己似乎又重新經歷一遍逃荒的日子,他的喉嚨乾渴,總感覺一說話就能噴出火來。他乾渴極了,迫切想喝下一口清涼甘甜的水,不,不要求乾淨,只要是水就行。

    他低着頭仔細搜尋,可是大地上到處都是乾裂的口子,人走在路上滿面塵沙,就是沒有一滴水。再擡頭,太陽火辣辣地掛在高空,萬里無雲,炙烤着大地,偶爾揚起的風同樣充滿了灼熱,一點兒下雨的跡象都沒有。

    自己該這麼辦自己是不是要渴死了

    穆子期渴着渴着突然覺得肚子極餓,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前胸貼着後背,似乎胃裏有一張大開的嘴巴在貪婪地吸吮着什麼,在他無法進食時,自己的內臟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

    不能讓它喫我的內臟想到不知從哪裏看到的新聞,穆子期內心大吼。可是他全身無力,沉重的雙腿讓他想跑卻也只能絕望地在原地等待。

    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來咬他,他生氣極了,我奈何不了肚子裏的飢餓,難不成我還奈何不了你於是舉起手中的木棒使勁地捶打這些不斷出現的面孔,不顧他們猙獰的面容。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

    他欣喜若狂,即便雙腿沉重如鐵,有着希望他內心也是喜悅的。

    “大郎大郎”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讓穆子期一下子驚醒過來。

    穆子期睜眼,一眼就看到頭頂陳舊的帳子,再側頭一瞧,是老葉氏那熟悉的面容。

    “阿奶”穆子期聲音有着睡醒後的暗啞,他輕輕咳嗽一聲,方纔的夢境太過於真實,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老葉氏握住他的手,眼淚盈眶,低泣道:“大郎不怕,咱們安全了,林縣這裏有水有糧,你不會再捱餓了。”

    穆子期“嗯”了一聲,忍不住咧開嘴巴笑道:“阿奶,你別哭,咱們終於從那可怕的天災中熬過來,都該高興纔對。對了,三郎和圓圓呢”

    “人老了,眼窩子也淺。”老葉氏一聽,忙用袖子隨手擦乾眼淚,笑道,“三郎他們還在睡呢,早晨醒來喝了一碗粥又睡下了,阿奶已經睡足眼了。”似乎看出穆子期的疑問,她又說道。

    “那陳香和瑞珠呢”

    “中午醒過一次,如今還在睡。”

    “那我睡了多久”穆子期在牀上伸了個懶腰,其實中途也醒來過一次,但他太困了,又翻身繼續睡。

    “快一天一夜,這次你的身子骨還是有些虧損,多睡覺好,還沒到喫晚飯的時候。”老葉氏摸摸他的額頭,萬幸沒有發熱。

    虧了他覺得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起碼能撿回一條命。

    穆子期微微一笑,他把房間大概打量了一下,發現這間房只有一張牀、一張掉漆的四方桌,兩張高低不平的圓凳,看起來乾淨而陳舊。

    他這是在客棧裏,算一算,他們昨天中午交了每人高達五百文錢的入城費後,好不容易纔找到這家小客棧,價格沒有其他客棧那麼高昂,也虧得他們入城之前把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丟掉了,又草草在河裏洗了把臉,要不然別人肯定把他們當成乞丐,連客棧的門都難進。

    進入客棧後,定下房間,大家也不敢多喫,之前喫的並不好,現在進食需要注意。這些道理長輩們都懂,因此在喫完一碗菜粥後,大家疲憊至極,就各自回房洗漱睡覺了。

    讓穆子期奇怪的是,客棧裏竟然有淋浴,一排狹窄的小房間裏,把竹管裏的木塞拔掉,裏面就有熱水涌出,讓他們那個澡洗得極爲舒暢。

    令他羞赧的是,自己身上差不多能搓下一層泥。咳咳,其實這不能怪他不愛乾淨,前幾天他們是不缺水,路上也容易找到水,只是他擔心有危險,每次都是趁着太陽最大的中午草草擦拭一番,而且洗再幹淨也沒用,一路風塵僕僕,只要處於趕路狀態,身上有灰塵避免不了。

    “我現在就起來,待會我讓陳香去請各房的人過來商量以後的事,咱們總不能一直在客棧住着。”穆子期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條褻褲,忍不住一囧,趕緊又把薄毯子蓋回去。

    沒想到老葉氏一看到穆子期的排骨身材,眼淚又掉下來了:“我家大郎受苦了。”自己的孫子從小就被她養得白白胖胖的,也就這兩年練武辛苦才慢慢瘦下來,可瘦歸瘦,肉可是結實得很,現在卻瘦成皮包骨對比太過於慘烈,讓她差點受不住。

    穆子期無奈,他們每個人都是這麼瘦,這纔是逃荒的結果。而且他們已經很幸運了,起碼中途不知是因爲運氣好,還是他們事先準備的藥材和口罩起了作用,他們一行人有因病去世的,但萬幸沒有人染上疫病,要知道一路上死人那麼多,瘟疫可是流行得很。

    他不止一次見到有人身體強壯,或者沒有什麼傷口,結果走着走着就倒下的。

    老葉氏最終還是拉着穆子期又哭一場,這是欣喜的淚水,也是發泄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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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過後,兩人收拾好自己,穆子期從廚房裏叫了兩碗粥和一小碟青菜,兩個人就着吃了一頓。

    夜幕降臨時,其他人陸陸續續醒來。穆子期先去外面溜達一圈,等他們喫過後,就請各房的主事人到他房間商量事情。這裏除了四房的四爺爺早已去世,四奶奶王氏主事外,其他三房都是爺爺輩的過來。

    聽到穆子期關於下雨的猜測,其他人也很是贊同。

    “爲今之計是要養好身體,族裏生病的人不少,而且前陣子咱們身子大虧,爲了以後着想,先在這裏停留再說。”穆子期提議道。

    “大郎說得對,住客棧不便宜,要快些找地方搬出去,我剛纔出去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的糧食價格沒有咱們想象中的高,聽說是短毛那邊豐收,把糧食偷偷運過來,大米是七百文一石。”穆多糧點點頭道。

    “那咱們還回竹溝村麼”四奶奶王氏期待地問。她們這房只剩下她和九歲的小孫子穆子安,原先在竹溝村還好,她死去的丈夫兒子能幹,留給她們祖孫三十畝良田,在族人的護持下,她把田地佃出去,每年的收入已經足夠他們嚼用,還能把孫子送到村裏的私塾唸書。

    現在背井離鄉,他們這房損失最大,以後還不知能靠什麼爲生。即便三房、五房和他們家是親兄弟,可那兩房都是一大家子,能幫助的畢竟有限。

    “還回什麼回”三爺爺穆多金眉頭一皺,想起來時的路就忍不住後怕,“那條路我可不想再走了。”

    “就是,俺也不敢走了,反正俺們一家都在這裏,要是想回,得那邊情況好轉纔回。”五爺爺穆多銅贊同道,“沒有了大郎他爹,俺們回去也不一定能保住家裏的田地,就算能保住,安平縣受災那麼久,俺可不相信那些官老爺肯拿糧出來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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