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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霜受傷的消息一經渲染傳播,第二期節目的播放率立刻節節升高,直逼兩千萬,節目組還在正片中附錄了陳霜在醫院時的一段獨採,陳霜抿了抿脣,哽咽着說。

    “發生這種事情,一開始真的心裏很痛苦,很擔心會影響我比賽的狀態,但是一想,一個模特應該展示出最好的一面,所以我會慢慢調整自己克服困難,生命必須有裂縫,陽光才能照進來,我會在比賽中繼續努力,感謝所有關心我支持我的人”

    這碗雞湯不可不謂是有水準的雞湯,受了傷不抱怨不賣慘,陳霜迅速拉了一波好感,同時各方面的聲音隨之沸沸揚揚,陳霜粉絲質疑節目策劃缺乏人道主義、枉顧選手健康,慢慢演變成了粉黑大戰,而有關真人秀到底有沒有劇本的話題更是掀起討論熱潮。

    “陳霜可以說非常慘了,第一次硬照就受傷,這次燒傷又留疤,節目組應該賠償。”

    “ls是來搞笑的上次她明顯是想克隆雲華的創意,結果過猶不及,自己折騰出來的,這次不也是她自己過敏還不注意嗎”

    “雲華的粉絲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別在網上嘴炮了,當個人吧。”

    “意外事件節目賠償與否、險種受理範圍肯定都有合同規定的,在這兒道德綁架誰呢粉絲真是比陳霜本人還能賣慘,笑cry。順便說一句,多利羊死得早哦,陳霜這兩期硬照表現可都不怎麼樣,要不是節目組親閨女,早被淘汰了。”

    種種言論甚囂塵上,節目組任由發酵,坐收熱度。

    “你醒了東西我幫你收拾好了,你趕緊看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大巴在外面等着,馬上我們要去機場。也沒着涼,怎麼發燒了”

    雲華費力地睜眼,感覺自己渾身燙得可怕,迷濛之間她看見嶽凌霄關切的眼神,第一反應是先道謝,再琢磨該怎麼還人情。

    她內心本質是一個很“獨”的人,習慣了惡意,反而不太清楚該怎麼回饋善意。

    雲華掙扎着起身,額角掉下一塊冰巾,開口嗓音沙啞得令人心悸。

    “我生病了多謝你照顧,你先去吧,我馬上下去,別耽誤時間。”

    “沒事兒,我整理完了,等着給你把箱子提下去。”

    見她堅持,雲華也不好拒絕,迅速洗把臉。鏡子裏的她臉色蠟黃,就差把病怏怏三個字寫在臉上了,像一張發黃的舊紙,風一吹就會皺縮起來。

    噩夢從潛意識燒到了體表,也不知道是衝了昨天求的哪路神仙,又或者是因爲洗掉了捕夢網的緣故

    她什麼時候迷信得這麼病態了

    雲華無聲苦笑了一下,此刻上妝容易浮粉,反而顯得整個人更憔悴,她索性只薄塗了口紅,迅速換好輕便服裝,跟在嶽凌霄身後上車。

    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感冒,又不是她第一次工作日程中生病。

    重生前在高強度連軸轉時,也有過支撐不住的情況,吊水吊到渾身發腫幾乎穿不進樣衣,她頂着設計師的怒罵,窩在角落裏交替敷着冷熱毛巾,終於趕上了大秀。

    擔負着光鮮亮麗的外在形象,不允許讓別人分擔自己無能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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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華環顧一圈,看到陳霜身上紗布包的嚴實,有意躲在角落。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頑強,硬撐着也要跟組,雲華咋舌,可真是附骨之疽。

    節目組行蹤詭祕,這次要去哪裏還沒來得及猜疑,她接過分發的登機牌,翻過來一看,一行字赫然入目,鮮明地跳出來,奪走了她的視野。

    “中國,北京。”

    雲華長舒口氣,仰在椅背上微微笑了笑,從心底裏生出熟悉的安全感。

    終於要回到暌違已久的帝都了,她在那裏足足漂泊了五年,愛恨情仇全都交付給了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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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中低收入的人羣來說,大城市是一座機械巨獸,而她們是一些無足輕重的零件,鏽了壞了隨時可以被排擠取代,爲了生活,必須要時刻保持高速運轉。

    雲華永遠忘不了自己曾經有多窘迫,這一次,她不想再成爲那個被丟棄出局的人。

    額頭熨着低燒,燒得雲華感覺腦漿凝固、昏昏沉沉,飛機起飛時耳蝸開始脹痛,耳鳴瘋狂地喧囂,在進入平流層之前,聽覺終於被一寸寸蠶食掉,失衡感分外累人。

    她認命地把珊瑚絨毯子一扯蓋住頭強迫自己入睡,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清醒。在孤獨而寂靜的萬米瀚空之上,雲華忽然想起關於陳霜未完的對話,嶽凌霄的那段話。

    找準問題出現的根源,再進行判斷。

    給陳霜一段觀察的時間,也給自己一個發展的空間。

    經過這個變故之後,她冷靜下來,回想一下,對於陳霜的恨意好像沒那麼深了。倒不是她忽然聖光附體大愛無疆,而是她實在無法確定,陳霜在她和程現之間,到底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這荒謬的鏈條中間,陳霜扣的是哪一環

    從節目錄制中的表現看來,陳霜只是一個嫉妒心強、有點自私自利的小姑娘,除了在選手中給雲華製造了一點人際摩擦之外,並沒有展現出極端惡毒的潛質。

    而相比之下,雲華實在是更痛恨程現,識於微時相扶相守的感情,居然抵不過一張虛榮的空頭支票,她真想剖開程現的心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麼髒東西。

    雲華決定把對付程現列爲比賽之後的頭等大事,至於陳霜,在弄清她心態劇變的緣由之前,雲華不會在她身上浪費過多時間,當然,前提是陳霜不作死。

    即使獵豹生病,也不會影響其嗜血的天性。

    重來一回,雲華此生其實很想態度更大氣、姿態更漂亮,但她深知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心裏有個閘口,一旦滿腔怨毒泄洪,就會涌出源源不斷的人性惡來。

    或許是她境界不夠吧,終究是意難平,雲華輕嘆口氣,只好寄希望於現實不會將她逼到絕境。

    下飛機安頓好住處,雲華感覺自己仍然保持着失衡感,耳朵依舊難受,全世界聲音都隔了一層水幕才傳進來。

    節目組給了一天喘息時間倒時差,一幫小姑娘生龍活虎約着出去逛了,雲華自己在酒店捱着病。

    醒與寐之間顛三倒四,很折騰人,她躺在牀上,外界的聲音聽不清,裏面的聲音卻因寂靜而被放大了無數倍。

    她聽見微涼的空氣在皮膚上碰撞顫慄,聽見血流回腔的鼓譟,聽見自己久久不能入睡一聲沉重嘆息。

    這場來勢洶洶的低燒第二天還在作怪,拍攝現場雲華罕有地犯了幾個低級錯誤。

    “雲華動作要有力你現在太死了”

    “你們是一組的要有整體協調感”

    她聽不清指令,以至於彥知聞居然需要衝上來動手擺放她的肢體,而和同一組之間的配合也由於反應遲鈍顯得她心不在焉似的,彥知聞終於忍受不了,咆哮着讓她們去一邊兒磨合,拍完第二組再上場,這已是他給出最大方的赦令。

    雲華知道自己生病,所有人也都知道,明擺着嘛,前所未有地狀態不佳,鬼打牆似的。

    所有人都知道生病無權影響拍攝工作,雲華自己也知道,喫人不吐骨頭的這一行向來如此,沒什麼心軟的餘地。

    但一切本不應該。

    彥知聞鐵青着臉招呼下一組,現場陷入低氣壓場,靜默的拍攝現場只有機器轉動、鼓風機躁動和彥知聞的暴動交雜着轟鳴,他時不時砸下的怒罵聲敲打在每一個提心吊膽的人心上。

    雲華是被罵得最狠的一個,儘管她數次感受到偏頗的敵意,並不待見彥知聞其人,但她深知彥知聞工作能力無可指摘,她自己這次拍片實在發揮不佳,有愧於專業水準,滿心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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