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在隊伍後面,避免充當衝鋒隊員。
但這並不意味着一定安全,士兵的防線雖然被突破,但火力點未必被摧毀。
幾個掩體後面,槍口依然在吼叫。
道路兩旁躺滿屍體,有早就倒下的,也有剛剛中彈的。
那些沒死的,滿身是血,掙扎,叫喚,或可憐,或可怕。
啪膠帶着教中幾個好兄弟,閃轉騰挪,冒死前進。
一梭子子彈飛來,前面一個教徒腦袋開花,往後就倒。
啪膠急忙避讓。
地面上血泊、血窪連片,渾如灘塗,泥濘不堪,啪膠腳底打滑,踉踉蹌蹌站不住。
又一梭子子彈擦身而過,幾乎將他撂倒。
人羣中閃出一人,伸手拉了他一把。
“韓教神”啪膠蹲下,看清了對方,“多謝”
“小心點,不然我沒法向曾先生交代。”韓劍不鹹不淡。
混亂中,整支隊伍已經被打散。韓劍身邊,只有韓風等數名親信相隨,而蕭毒和她的女弟子們,尚不知在何處。
“韓教神,我們怎麼會來打三聖廟,不是應該去大鬧市區麼”啪膠問道。
“你問我,我又問誰”韓劍眼望四處,臉色不好看,“死了這麼多兄弟,不明不白。”
啪膠默然。
他知道,韓劍和蕭化等一幫教門首領,已經暗中投靠了小強哥,歸順了朝廷。但即便如此,他們爲何又甘心接受蕭毒的指使,白白葬送手下弟子的性命呢
原因只有一個:
小強哥纔是他們真正的“指揮官”,小強哥沒有給予他們在蕭毒面前可以抗命不遵的權利,那他們就只能配合着蕭毒,把“劇情”演下去。只有演下去,他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官職、俸祿、安穩、富足。
至於弟子們的性命,想必他們是不會在乎的。
至於“劇情”背後的真相,想必他們也是不得而知的。
“韓教神,你聯繫過曾先生麼今天這樣的情況,你有沒有及時告訴他”啪膠又問。
作爲最底層的雜姓弟子,他根本沒有通訊工具,而韓劍卻是有的。
“聯繫不了。”韓劍目光深沉,“誓師大會之前,蕭毒把我們幾個叫去開會,然後讓我們把隨身的物品都上交了,連紙和筆都沒留下,更別說手機。”
“真狡猾”啪膠已經預感到,這是蕭毒和小強哥之間,一場各出奇招的鬥智。
那麼,不明就裏的自己,是幹看熱鬧的好,還是嘗試幫忙的好
“韓教神”遠遠的,蕭毒厲聲大叫。
啪膠定睛看時,其人已在眼前。
此時的蕭毒,除去了斗篷和其他飾物,一身簡潔勁裝,青鋒在手,英挺幹練。
她手腕一抖,青鋒倏地飛出,遠處一個掩體後面,頓時啞火。
好俊的身手,好俊的人
啪膠看得有些出神。
這女人,跟小強哥倒也般配
“教主有何吩咐”韓劍低眉向下,視而不見。
“帶着你的人,馬上撤”蕭毒語氣頗急。
“撤”韓劍皺眉,“撤到哪裏去”
蕭毒銀牙暗咬,嘴角現出一絲冷酷笑意,“去市裏,殺它個片甲不留”
殺回市裏
啪膠幾乎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韓劍啥也沒問,命令弟子們,迅速撤退。
山腰以下,道路兩邊之前是沒有伏擊點的,但現在,槍聲大作,流彈交織。
原來朝廷用的是“關門打狗”的方法。
現在是關門的時候了。
超世教徒暈頭轉向,陣腳大亂,有的手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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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往兩邊亂射,有的或上或下,只顧抱頭鼠竄。
啪膠這次也徹底慌了。
將心一橫,不顧一切,他夾雜在混亂的人羣中,咬牙往山下衝。
好多次,子彈從身邊呼嘯而過。
在某一瞬間,他心中有些後悔:之前要是不逞能,聽了小強哥的話哪怕,哪怕留下一兩句遺言給小強哥,讓他轉達給阿浣,也要好點啊。
糊里糊塗衝到山腳下,他整個人還是發矇的。
環顧身邊,總共也就三十幾人,幾位好兄弟看不到,韓劍也看不到。
他只看到蕭毒帶着五六名女弟子,擠上一輛轎車,揚塵而去山腳下有個停車場,上面還停着幾輛汽車。
啪膠茫然無措。
“小儉小儉”身後有人大喊。
山上又逃出來十多人,蕭磨混在其中,劫後餘生,聲音都變了。
“你還沒死”啪膠驚喜,“錢順和朱昌他們呢”
“沒看到。”蕭磨沮喪,搖頭。
“韓教神呢,你看到沒有”啪膠又急忙問。
“他,他在後面,還在山上。”蕭磨頓了一下,“他帶着手下的弟兄,投降了。”
投降
操,怎麼自己沒想到呢
啪膠突然省悟。
自己是正牌的朝廷特工,這時候就應該趕緊“投降”,還跑個什麼勁
真要被亂槍擊中,豈不是虧到姥姥她姥姥家了
笨死
“繳械不殺”山上傳來女兵們的喝令聲,迴盪起伏,彷彿漫山遍野。
山腳下的幾十號人,早已是驚弓之鳥,此時全部趴下了。
啪膠箭一般朝前衝去,翻身上馬。
這匹馬是蕭毒此前留下的,而啪膠想要像蕭毒一樣偷車離開,已是來不及。
“小儉,你去哪兒”蕭磨再次大喊。
“兄弟,以後別把當真實,更別賭上性命”啪膠答非所問,“咱們有緣再見”
言語之間,荊條狠抽,那駿馬奮蹄長嘶,去如離弦。
特拉坦市區,一片混亂。
但這種混亂,更像是因爲局勢不明而產生的一種恐慌,而不是因爲生命受到了多大的威脅亂中有序,亂而不崩。
混亂是由超世教徒引起的,但就憑此教的能量,還無法撼動整個大都市。
最起碼,人數不夠。
再者,本事不濟。
東獅國民衆以武立身,街頭巷尾之間,隨便站出來一位拿掃帚的大叔大嬸,沒準就能幹淨利索地收拾一個年輕力壯的超世教徒。
啪膠策馬疾奔,進了市區。
“堵住他,別讓他跑了”
“抓住這個逆賊,往死裏打”
“喂,別打死,交給官府”
路邊,幾個倉皇逃竄的超世教徒,被市民追逐、圍堵,逮住就是一頓猛揍,不過片刻,眼見得就是牙歪嘴裂,換了豬頭。
啪膠渾身麻冷,躍馬竄入一條偏僻小巷,三兩下剝了那件“女皇千秋”的灰袍,重新朝着省市政府的方向,全力趕去。
內希法德大街,位於市區的西部,沃根省和特拉坦市這兩級政府的辦公大樓,隔街相望。
啪膠趕到的時候,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
“戰場”上,屍體成堆。
超世教徒用生命作爲代價,體會了一回什麼叫做血與火。
血已冷卻,火已熄滅。
這裏只瀰漫着硝煙的餘溫和死亡的氣息。
政府大樓的四周,軍隊用沙袋構築起防禦工事,三千超世教徒,始終沒能突破一步,一摞一摞倒在工事之外,屍堆的高度和沙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