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私自收留百姓可是犯忌諱的事,收留罪民更是罪加一等。
看了一眼張鬥,袁可立小聲地說道:“私自收留百姓可犯忌諱,風險太大了”
張鬥不屑地犯了個白眼說道:“得了吧大人,曲埠的孔府私自隱瞞了多少百姓您心中還沒個數嗎整個曲埠差不多都是他們孔家的人”
“住口聖人之後豈容你胡說”袁可立雖然是在斥責張鬥,可他話裏一點底氣都沒有。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沒了動靜。
曲埠已經快成了衍聖公的私產,那裏的地大多是孔府所有,百姓也都成了孔府的隱戶。這已經是公開的祕密,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袁可立對於將被斬首、發配的罪民賣給海外商人沒有什麼牴觸之心,剛纔那麼說無非是想多撈點好處。
他又想到罪民確實是銀子,但是沒有士兵剿滅徐鴻儒這些銀子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現在北方連年大旱,已經有大災的預兆。要不是朝廷每到大災時總能拿出銀子救濟,北方還會更亂。
萬一那位大海商要是在別處弄夠了人手,不要山東的罪民,他不但撈不到銀子,還會弄個雞飛蛋打。
想到這裏袁可立說道:“張鬥你小子不會也打這些銀子的主意吧”
“當然”張斗大方的承認到。“那位海商要的急,已經派人手去了朝鮮和倭國招募人手,一旦人手夠了就要離去所以張鬥才着急前來大人這裏,只要我長興軍能快速剿滅白蓮教,抓住那些罪民,每人可以給大人半兩銀子”
“什麼”才半兩銀子袁可立頓時跳了起來,自己擔上風險往海外賣人口只分到半兩銀子決不能接受。
但是張鬥有恃無恐,山東已經沒有可用之兵。從別處調兵剿滅白蓮教也得給人家分潤,最重要的是海商要得急。除了張鬥沒人能快速地剿滅白蓮教,而且袁可立什麼都不用幹,坐享其成即可,二人脣槍舌劍談了兩個時辰才談出結果。
一個勞力給一兩銀子,剩餘的老弱孩童都是搭頭。暫時安置這些罪民的費用張鬥出,袁可立除了派出點人手,在家數銀子即可。
張鬥則是要儘快剿滅白蓮教,將匪首全部抓獲,還要將罪民運到登萊裝船出海。
雙方達成協議的一刻,袁可立露出奸詐的笑容。亂民造反哪有什麼老弱孩童一說,基本上全是青壯,就是有也不會多。
另外安置數十萬人的糧食可不是小數目,光是買糧食都會讓張鬥頭疼。
而他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數銀子就好。這樣的好事哪裏找去,就算重建戰兵營還會剩下數量可觀的銀子。
當他在登萊碼頭見到如山嶽般的西夷鉅艦時,才知道這位海商的實力。
鄭一官依舊一身掌櫃打扮走下鉅艦,他與張鬥寒暄過後立即給袁可立見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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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人的隊伍在碼頭上鴉雀無聲,袁可立看得也是嘖嘖稱奇。紀律嚴明的軍隊他見得不少,但像長興軍這樣的還真不多見。
長興軍中很多人都被放了大假,騎兵只來了三百。由他們在前爲大軍開路,張鬥率領長興軍直奔曲埠而去。
那裏的戰鬥還在進行,徐鴻儒的亂民還在繼續圍困。大戰沒有再發生,但小規模的戰鬥還是有多少。
多日的圍困讓曲埠城內的糧價飛漲,最近連守城士兵的糧食也不能保證供應。
城內孔府的糧食堆積如山,不但不拿出來救濟百姓,反而提高糧價大發戰爭財。
楊肈基和楊國棟二人相對而坐,他們邊喝悶酒邊聊天。
“大人咱們的存糧可不多了,即便每日兩頓省着喫也吃不了多久。再有三日援軍不到,咱們就得餓肚子”楊國棟邊喝酒邊說道。
楊肈基把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哎孔家的糧食堆積如山,卻趁機擡高糧價。大肆兼併土地,收購田產真妄稱聖人之後”
楊國棟見楊肈基情緒激動,趕緊安慰道:“那都是他們讀書人的事,咱們還是管好自己的肚子吧再不來援軍,都得完蛋”
“援軍山東境內已經無兵可派,除非從邊軍抽調人馬。遼東已經糜爛不堪,根本抽不出人手,除非從大同調兵。大同人馬最快趕到咱們這裏都得月餘,咱們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楊肈基本身就是邊軍出身,對那裏的情況十分了解。
二人對大明的調兵制度十分的熟悉,山東巡撫先得向兵部發文書。兵部再從各地調人,等到人到曲埠一個月都是快的。
沒有話說的倆人早早回去休息,桌子上只剩下兩個喝乾了的酒壺。
城外的大成軍軍營中卻是喧鬧無比,這羣原本土裏刨食的農民在享受到權利的快感後,怎麼也捨不得放下。
原本卑微去草芥般的他們,現在卻可以左右他人的生死。大營門口的樹上被吊着一排已經死去多時的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鄉紳富戶。
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被他們吊死在眼前,大成軍們對徐鴻儒的擁護達到頂點。
這些日子的勝利讓圍城的亂民軍隊放鬆了警惕,他們還是與往日一樣喫飽了呼呼大睡。
連放哨的士兵都留的很少,大成軍不擔心城內明軍的偷襲。這些日子的交手已經讓他們摸清明軍的底細,一共不足千人的隊伍,根本不敢來偷襲他們萬人的大軍。
黎明時分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原本值夜的哨兵也都依在寨牆上打盹。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卻有幾條身影悄悄地接近營地,他們在營寨下拋出手中的飛爪勾住寨牆。
人也像猿猴一樣爬上寨牆,原本打瞌睡的哨兵在睡夢中被人用鋒利的匕首劃過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