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吩咐奴婢帶您去瓊華殿。”

    “你去跟北宮喆說我不去,我要回清幽宮。”安文夕直接拒絕。

    “皇上說您若是不想連累箐姑姑和香茗,就最好不要去清幽宮。”

    安文夕緊抿了嘴角,淡道:“好,我隨你去瓊華殿。”

    待她剛跨進瓊華殿,那人放下手裏的硃筆,一雙銳利的黑瞳朝她看來。沐着熹微的晨光,姣好的桃花美目帶有絲疲倦。

    安文夕直接越過他,穿過屏風,來到內殿。寬大的屏風隔絕了她和北宮喆,偌大的內殿內燃着淡淡的龍涎香,她的目光一一掠過雕龍髹漆屏風、直達殿頂的瀝粉蟠龍金柱、雕花書架,所有的擺設都極盡奢華,比起父皇卻精簡不少。這瓊華殿,再也沒有半分原來的樣子了。這裏也不再是安宮,而是夏宮。

    安文夕垂了眼瞼,坐在銅鏡前,剛纔那個小宮女無意間將視線發在她的脖子處,那異樣的表情令她心裏有些不安。

    ,他對殘花敗柳沒興趣,那她脖子裏的吻痕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是她自己啃的

    安文夕看着白皙的脖子上落滿了密密麻麻的“紅櫻桃”,一陣屈辱浮上心頭,那個人竟然趁着她中了媚藥如此對她

    “姑娘,用膳了,皇上叫您出去呢。”剛纔的那個小宮女福了福身。

    “你叫什麼名字”

    “姑娘叫奴婢紅綾。”

    安文夕深吸了一口氣,用兩隻被包成糉子的手微微往上拉了拉衣領,遮住了那些不堪的吻痕。

    “奴給皇上請安。”安文夕她記得在這宮裏,她是北宮喆的奴隸。

    “起來吧,坐這裏。”北宮喆眼裏含着一抹她看不透的神色,彷彿在掙扎着一般。

    安文夕垂着頭拒絕道:“奴身份低賤,不敢和皇上同坐。”

    “夕兒,過來。”北宮喆聲音突然溫柔的有些不真實,他起身將安文夕拉到身側。

    安文夕身子一顫,強忍着沒有將手臂上的胳膊甩出去,緊抿了脣坐在了北宮喆的對面,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桌上的菜餚,這些都是她最喜歡的,北宮喆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您想喫什麼只需告訴奴婢便可。”紅綾執了筷子給安文夕佈菜。

    安文夕脣邊頓時綻開一朵譏笑,“北宮喆,你這是做什麼”

    北宮喆好看的桃花眼含着笑,舀了勺粥遞到她的脣邊,柔聲道:“夕兒,你的胃向來不好,喝點粥。”

    一如既往的寵溺,一如既往的溫柔,半年前他也是這樣哄着自己喝粥,安文夕頓時眼眶一澀,鼻尖縈繞着淡淡的清香,情不自禁的含住了勺子。在升騰的霧氣裏,她的九哥哥眉目含笑。

    北宮喆的手微微一顫,黑瞳如潭,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當北宮喆舀了第二勺遞到安文夕脣邊,安文夕偏過頭去,眼底沁了寒意,這個人不是她的九哥哥,而是她的殺父仇人北宮喆安文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不和你的胃口麼”北宮喆看了眼手裏端着的粥,隨即對身後吩咐道,“張海將這些撤了重新做”

    “北宮喆你夠了,不必假仁假義。”安文夕咬着下脣道。

    “好好地伺候她用膳。”北宮喆放下了勺子,對紅綾吩咐道。

    “我不餓。”

    “若是朕回來發現她沒有喫東西的話,朕拿你是問。”北宮喆厲聲對一側的紅綾道。

    紅綾立即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娘,求您不要爲難奴婢。”

    “卑鄙”安文夕緊抿了嘴角。

    北宮喆掃了眼安文夕臉上的寒霜,握了握拳,嘴角慢慢噙出一抹笑來,“夕兒,朕晚些來看你。”

    只一上午的工夫,北宮喆金屋藏嬌的消息便不脛而走。據說那是一個北宮喆從青樓帶回來的女子,生的嫵媚勾人,令向來不喜女色的帝王徹夜恩寵,甚至不惜爲她罷了早朝。

    安文夕斜倚在美人靠裏,聽着歡涼打探來的消息,慢慢的闔上了眼睛。

    “公主,外面多了不少暗衛。”歡涼小聲的提醒道,北宮喆前腳一走,歡涼便潛進了瓊華殿,易容成了紅綾的樣子。

    “還有一些小尾巴,應該是北宮喆的妃子坐不住了。”

    “箐姑姑和香茗情況如何”

    “公主不必擔心,北宮喆和曹太后那老妖婆的魔掌暫時還未伸向她們,花姑姑告訴我曹太后的目標應該只是公主你。”

    安文夕蹙了眉頭,“那個老妖婆她不喜歡我這張臉,好像她很討厭母后。”

    “公主是否知道,當年皇后娘娘和如今的曹太后同爲夏瑜君的妃子。”歡涼小聲道。

    “我知曉這件事。”安文夕略略點頭,難道當年在夏宮母后與那老妖婆有什麼恩怨

    “柔妃娘娘皇上吩咐後宮妃嬪一律不許踏進瓊華殿半步。”

    “怎麼,那晴妃娘娘能進得,本宮就進不得麼,一羣拜高踩低的狗奴才”外面傳來安芊柔有些尖利的聲音。

    安文夕懶懶的掀起眼皮,譏笑道:“這就來了個坐不住的,歡涼,你讓她進來。”

    安芊柔聘婷的走進了內殿,目光落到美人靠裏那嬌小的女子身上,眼中先是掠過一抹驚豔隨即涌起濃烈的嫉妒,接着安芊柔垂了眼瞼,將所有的情緒皆斂入眼底,含笑走進安文夕,柔聲道:“外面皆傳有位傾城美人勾住了皇上的魂魄,姐姐一猜就是妹妹,這世間唯一能讓皇上動心的就只有妹妹了,姐姐先恭喜妹妹了。”

    “呲”歡涼聽完安芊柔奉承的話,差點譏笑出聲。

    “紅綾,還不去給柔妃娘娘上茶。”口氣疏遠而清冷。

    “柔妃娘娘,坐吧。”安文夕斜斜的靠着身子,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勢,安芊柔寬大衣袖下的雙拳緊握。

    “丁香,快將本宮做得點心呈上來。”安芊柔笑着對安文夕道,“妹妹,這些都是你愛喫的,嚐嚐合不合口味。”

    歡涼正給安芊柔奉茶,聞言立即道:“我們姑娘剛用過膳,喫不下點心,萬一喫壞了肚子,皇上怪罪下來,柔妃娘娘你可擔待不起。”

    “大膽,你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安芊柔臉色一白。

    “柔妃娘娘,這都是皇上吩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歡涼手裏的銀針將所有的點心探了一遍,才緩緩遞給安文夕道:“姑娘,奴婢剛試過了,沒毒。”

    安芊柔看到這一幕氣的快要吐血,這個宮女的口氣實在是狂妄,她狠狠地撕扯着手裏的絲帕,這裏是瓊華殿而不是她的惜柔殿,她得忍着

    安文夕斜了身子,歡涼立即會意,拈起一塊糕點,放入她嘴裏。片刻,安文夕讚道:“這點心不錯,有勞柔妃娘娘了。”

    安芊柔看着安文夕將糕點整塊吞下,眼底沁出一抹陰狠,但願那人沒有騙她。她的視線順着安文夕的脖子往下,整個人驀地呆住了。那些青紫的痕跡無聲地昭示了昨夜的恩寵,修長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裏仍渾然不覺。

    “妹妹妹喜歡就好。”安芊柔勉強笑道,“姐姐只希望有朝一日妹妹做了中宮之主別忘了姐姐。深宮之中,咱們姐妹還需相互扶持。”

    本以爲她有多大的能耐,結果還是一樣的令人噁心。

    安文夕頓時冷了臉色,起身靠近安芊柔,在她耳邊道:“姐姐忘了麼,父皇是被北宮喆逼死的你竟然還不知羞恥的去爬他的龍牀”

    安芊柔身子一顫,厲聲道:“安文夕,你纔是不知羞恥的那一個,爬龍牀的人是你,被皇上徹夜恩寵的人也是你”說着一把扯開安文夕胸前的衣服,冷眼瞧着那些青紫。

    安文夕大驚,慌忙用包成糉子的手去護住身子,不料小腹卻傳來一陣絞痛,後背冷氣直冒,嘴裏嘔出大口的鮮血來。

    “有有毒”安文夕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公主,你怎麼了”歡涼驚慌的抱起倒下的安文夕,大喊道:“快傳太醫,傳太醫”

    安芊柔被這一幕嚇得臉色慘白,踉蹌的跌倒在地上,她不是說這藥一個月之後纔會發作麼,怎麼安文夕現在就吐了血完了,她被人當槍使了。這一箭雙鵰,真是好計謀那個人根本就是蛇蠍,只怪她自己太傻,上了當

    “丁香,你,你去叫太醫”安芊柔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御書房內,繚繞着嫋嫋的龍涎香,氣氛格外壓抑,衆人將頭深埋在地上,不敢去看年輕帝王的臉色。

    北宮喆淡淡的掃了眼龍案上八百里加急的摺子,黑瞳如潭,那個人終於等不及了

    “請皇上三思皇上登基不足三月,根基未穩,不可御駕親征啊”華太尉冒死進諫。

    “請皇上三思。”

    “朕意已決,十日後起程”北宮喆盯着那道略顯蒼老的身影道,“國事就託付黎丞相了,你是三朝元老,朕信你。”

    黎丞相還未來得及謝恩,一道急切的聲音傳了進來,“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太監臉色發白,撲通跪了下來,惶恐道:“皇上,瓊華殿的安姑娘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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