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安文夕涼涼道,“若是來找江向晚,你可找錯了地方,從這往左拐,她在偏殿”
“你”本來要到嘴邊的話一梗,“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本宮好得很,現在你也看完了,這裏不歡迎你,滾吧”
“哼,不可理喻。”驚魂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歡涼,然後徑直出了凌波殿。
“娘娘,是傷藥。”
“傷藥誰不知道驚大人一心愛慕着那個壞女人,向來看我們娘娘不順眼,怎麼會好心的來送傷藥這裏面不知道又裝了什麼毒藥,想着法兒來害我們娘娘呢。”香茗氣呼呼的鼓着臉頰。
“香茗說得對,扔了吧。”安文夕淡淡說着走進了內殿。
驚魂看着被香茗扔在地上的小瓷瓶,握了握拳,他真是犯賤,腦子犯抽來給安文夕那個女人送傷藥。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撿起了地上的小瓷瓶遞給他道:“驚魂,這裏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青玄,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瑾淑妃是皇上的女人,你離她遠一點”
“你這話是說我覬覦瑾淑妃”
青玄遞給他一個難道不是的眼神道:“你這幾日一直徘徊在凌波殿外,皇上已經盯住你多時了”
驚魂聞言臉色大變,收緊了手裏的小瓷瓶,頭也不回的出了凌波殿。
青玄看着驚魂的背影,眼色微沉,驚魂如今越來越大膽了,這瑾淑妃可不是他能窺探的人。
歡涼利索的給安文夕處理了右手上的兩處傷口,嘆了口氣,公主的性子依舊這麼倔。
“歡涼,你是不是又要說我了”
“怎麼會呢,歡涼只是爲公主心疼。”的確是心疼,這半年來,她不論是心上還是身上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往往傷口剛剛落痂,就被人再一次血淋淋的扯開。
“歡涼,我知道我不該與他鬧翻,在這承安,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沒有他的寵愛,我在這夏宮將舉步難行”
“歡涼明白公主心裏的苦楚。”
“明日就是中秋了吧,往年總是釀了桂花酒等到中秋那天再取出來喝,父皇老說我釀的桂花酒不及母后,我特地跟箐姑姑學了母后的做法,想着今年釀給他喝,可惜他卻再也嘗不到了。”安文夕臉色柔和,嘴角掛着極淺的笑。
“公主”
“歡涼,你去採些桂花來,我想做些桂花糕。”
“好。”歡涼抿了抿脣。
“娘娘,不好了”香茗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又出了什麼事情”
“皇上讓您連夜回宮。”
“回宮怎麼這麼突然”歡涼驚道。
“罷了,先收拾收拾東西吧。”他是不想她在這裏礙眼吧
“娘娘來不及了,輦車已經在外面等着,外面的人正催呢。”
“只管讓他們等着好了,難不成還將咱們娘娘綁上車不成”
安文夕重新換了身衣服,依舊鮮紅似血,如泣血的彼岸花,她出了凌波殿經過北宮喆時,涼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將視線落在風明身上,那一身清朗若仙的氣質倒不像是個武將,四目相接,安文夕挑起脣角道:“風將軍的這雙眼睛生得很美,倒讓本宮想起一個人來,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在狩獵的樹林子裏。”安文夕話到最後聲音已經幾不可見。
風明聞言,身形微微一震,轉眸看去,安文夕已經扶着歡涼的手上了馬車,只有一片鮮紅的衣角映入他的眼簾。
“嘖嘖,竟然當着你的面勾搭別的男人。”月清絕嘴角有抹狡黠的笑意。
北宮喆臉色一黑,不悅的掃了眼風明道:“出發吧。”
“好端端的怎麼這麼急着將她送回宮”月清絕問道。
“今日晚兒受傷一事被傳了出去,夕兒正處在風口浪尖,明日秋祭江佑城等人必會拿此說事,倒不如早些送她回宮,避過這個風頭。”
“她的身份擺在那,你的寵愛只會將她推上風口浪尖,你還偏偏要多張揚有多張揚,都說帝王薄情,你倒是個癡情種子。”
“朕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朕心尖上的女子,只有這樣,別人若是想對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而她若想在這夏宮立足,必須需要朕的寵愛”
“那江向晚呢”
 “晚兒和她不一樣,朕從未對晚兒有其他想法。”
“你說說,江向晚在那個位子上,不知道膈應了多少人。”
“會膈應她麼”
“不會,人家姑娘心裏就沒你”
“不,她心裏有我。”北宮喆堅定道。
“那就是她傻,這事換做我,不僅揹負着亡國之恨,還有殺父之仇,是斷然不會對仇人生出愛慕的心思”月清絕正說得慷慨激昂,對上北宮喆那雙刀子眼,立即噤了聲。
“那啥,我記得還沒有用晚膳,本公子先走了,不用送。”月清絕在北宮喆冷煞的威懾下,立即收了羽扇,一溜小跑出了凌波殿。
北宮喆望着安文夕離開的方向,捏了捏眉心。
亡國之恨,殺父之仇
可是現在,他還不能告訴她,安國君沒死。
安文夕所做的車輦並不大,可以說有些寒酸,行路顛簸,腦袋一直昏昏沉沉卻無法入眠,她靠在軟榻上隻手撐着額頭。
香茗一把撩開車簾對外面道:“你們慢一點,我們娘娘不舒服”
風明騎着馬警惕的瞧着漆黑的夜色一言不發,皇上知道他們想置瑾淑妃於死地,卻偏偏讓他們去護送瑾淑妃回宮,其意昭然若揭。
他身旁風啓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皇上怎麼突然讓我們送這女人回宮這妖女當真是難伺候”風啓罵罵咧咧道,由於動作太大,不小心牽動了屁股上的傷,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風明淡淡瞥了他一眼,厲聲道:“你若是不想去,儘管回去。”
那日他們在樹林子裏劫持瑾淑妃的事情,不僅皇上知道了,如今就連瑾淑妃了知道了,偏偏風啓還不知死活,皇上那一百軍棍他真是白捱了
“可是這妖女”風啓看着風明凌厲的眼色,終於禁了口。
這時,一隻蔥白玉手撩開車簾,紅衣下露出半截藕臂。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風明看着安文夕微楊的嘴角,上車前那一幕再次閃現在腦海中,忙勒住了馬恭敬道。
“也沒什麼事,只是車行的太快,本宮在裏面不太舒坦。”安文夕略略皺眉,“還有,本宮這一路總是打噴嚏,莫不是有人在罵本宮”她有意無意的瞥了眼一旁的風啓。
風啓:“”
“既然瑾淑妃娘娘不舒服,微臣立即減速。”
“如此多謝風將軍了。”安文夕緩緩放下車簾。
過了不久,安文夕再次掀開了車簾道:“風將軍可否停車,本宮想要出恭。”
出出恭風明臉上驀地一紅,這簡直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尷尬的事情了,可偏偏當事人沒有半分扭捏害羞,如此倒顯得他太小家子氣了。
安文夕扶着歡涼的手下了馬車,瞥了眼一臉不自然的風明,淺淺笑出了聲。
歡涼發覺風明一直跟在身後,回頭不客氣道:“大膽,娘娘出恭風將軍跟着做什麼,難不成風將軍還有這樣的癖好不成”
安文夕聞言止住腳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半晌道:“歡涼,不許對風將軍無禮,就是風將軍有這樣的癖好,你也不要說出來,好歹顧及一下風將軍的自尊心。”
“是,娘娘,歡涼知錯。”
主僕倆一唱一和,登時令風明臉色通紅,他咬了咬牙,後退了幾步,他不能離得太近,也不能離得太遠,萬一瑾淑妃出了什麼事,他擔待不起
看着風明一臉窘樣,歡涼噗的笑出了聲,“公主,你也太狠了,人家風將軍臉皮薄着呢。”
“呵他那日將我吊在樹上,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向來有仇必報,既然別人讓她不舒坦,她也不會讓那人好過
“可是公主,他們一直都想要公主的命,你屢次戲弄他,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殺意。
“自然不會,樹林子裏那件事,想必北宮喆早就已經知道了,不然不會故意安排風明送我回宮,那風明就是爲了取得皇上的信任,也決不會讓我出事。”
歡涼略略點頭,那風明豈不是要被活活氣死了
車輦剛剛行至宮城,此時東方已經現了魚肚白,街道兩旁已經有商販開始吆喝着叫賣。
安文夕伸了個懶腰,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她睡得腰痠背疼,挑開車簾,喚道:“風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