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文夕還沒有來得及將手指遞到北宮喆脣邊,指尖上沁出的血液就已經被凍成了冰渣。
安文夕微微垂眸,緩緩貼上北宮喆的脣瓣,生硬的敲開了他冰冷的脣舌,咬破自己的舌尖,往北宮喆脣中慢慢渡着鮮血。
溫熱的血液縈繞着二人的口腔之中,被凍僵的舌尖稍稍恢復了一點觸感。
不知餵了多久,北宮喆依舊沒有鼻息,安文夕只覺得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滲着寒意,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她用最後的力氣擁緊了北宮喆,嘴角漸漸攢出一絲無力的笑意,能和他一起死在這裏,也未必不好,至少他們可以拋開一起,永遠的在一起了。
當楚君昱打開冰雪奇陣,看到安文夕和北宮喆相依偎着的身體時,他的心微微一澀。
他疾步上前,待看到狐皮披風裏,安文夕僅着肚兜貼着北宮喆赤裸的胸膛相互取暖時,他的腳步一滯,心中泛起陣陣苦澀。
畢竟他是君,她是妃,這並沒什麼。
“胭脂,胭脂”
楚君昱立即用狐皮披風將安文夕裹好,觸手的徹骨冰涼令他的指尖一顫,安文夕的長長的睫毛上面結出了一層白霜,嘴脣凍得發紫,即使他將她抱起,她依然還是保持那個凍僵的姿勢,楚君昱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自從北宮喆他們踏入西楚的境內,他們的行徑他皆瞭如指掌,密探剛剛回稟北宮喆和安文夕二人困在了冰雪奇陣,他就立即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幽冥山。
難道他還是來晚了麼
楚君昱心裏頓時有些怕了,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害怕了,他終於還是顫着手放到了安文夕凍得通紅的鼻子下面。
探到她微弱的呼吸,楚君昱嘴角驀地攢出了一抹驚喜的笑容,她還有救
楚君昱立即將內力緩緩渡入安文夕體內,保住她的心脈。
青玄和月清絕等人隨後趕來,看到僵坐在雪地上的北宮喆,立即驚慌着將他從地上攙起,“皇上”
月清絕抓住北宮喆冰涼的手,頓時心涼了半截,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在心裏默唸道:北宮喆你這個臭小子不許嚇我,你以前比這還兇險的情況都挺過來了,這次一定也不會有事
月清絕探向北宮喆的脈搏,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睛,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再三探脈,可是依舊探不到他的脈搏,而且他的體內還有兩種毒素肆意蔓延。
月清絕探了探北宮喆的鼻息,整個人頓時跌坐在地上,臉上一片死灰。
這怎麼可能他不相信
陌姑姑一下子衝了過來,再次探過北宮喆的脈搏,眸光斂盡,最後一把抓住北宮喆的雙手,將自己所有的內力全部輸入到北宮喆體內,一頭青絲一瞬之間悉數全白,她驀地噴涌出大口鮮血,然後身子直直墜地。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幾乎讓衆人措手不及
“陌姑姑”青玄立即將她接住,眼底一片震驚,這個陌姑姑竟然將自己一身的內力修爲全部渡給了皇上
再聯想到她曾經在夏宮三番五次爲了皇上而頂撞瑾淑妃,他的心底掀起巨大的驚駭,難道真的是她
陌姑姑顫着手從脖子裏取下一塊古老而普通的玉石,將它打開,取出一粒紅色的藥丸遞給月清絕道:“給他服下。”
這粒藥是先帝給她的,當年即便是如此艱難她也沒有用,如今希望能夠保他一命
陌姑姑交代完,慢慢閉上了眼睛。
“陌姑姑,陌姑姑”
月清絕給陌姑姑把了把脈,然後給她餵了粒藥。
楚君昱抱着安文夕,對衆人道:“事不宜遲,立即回宮”
酈城別宮,這裏是當年西楚文帝爲楚君昱母妃所建造的別宮,多年荒廢,如今已經不復當年奢華場面。
楚君昱將北宮喆和安文夕二人帶到這裏之後,月清絕立即爲二人準備了藥浴溫泉。
泡完藥浴之後,安文夕依舊沒有醒來,而北宮喆也依舊沒有半點生命跡象,月清絕蹙着的眉頭一直沒有消下去。
江向晚坐在榻前,緊握着北宮喆依舊冰涼的手,看着他慘白的臉色,眼眶微紅。
他怎麼可以拋下她呢,他難道不知道他若是有什麼意外,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麼
更何況,沒有了他,大夏的江山就要全部落入曹太后之手了他這些年步步爲營,爲的就是登基爲皇、君臨天下,可是他怎麼能爲了安文夕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呢
這
“江小姐,還請你迴避一下,我現在要爲皇上施針。”月清絕對江向晚道。
江向晚起身一把攥住了月清絕的手腕,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月公子,請你一定要救活皇上”
月清絕一怔,江向晚此時身體虛弱不堪,哪來的這麼大的手勁,他不動聲色的抽出手腕,對她道:“我自當竭盡全力。”
江向晚回頭看了眼北宮喆,然後面含擔憂的出了寢殿。
她剛走了兩步,腳步一頓,目光瞥了眼安文夕所在的宮殿,眸光飛快的劃過一抹黯光,緩步回了她的房間。
“雪嫣,安文夕那裏的情況如何了”
“回小姐,還沒有醒,楚皇一直守在那裏,奴婢靠近不了。”
江向晚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譏笑,這安文夕勾引男人的本事倒不少,就連楚君昱也被她迷得團團轉。
雪嫣仔細打量着江向晚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覺得這一次皇上肯定會惱了那瑾淑妃,畢竟這半夜三更的,楚皇和瑾淑妃若是傳出去的話,誰也說不清”
江向晚臉上驀地一冷,對雪嫣道:“你先下去爲皇上煎藥。”
“是。”雪嫣立即垂頭退下。
雪嫣走後不多一會,一條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從屋頂掠過。
月清絕先爲北宮喆施針,用金針探穴強行打通他的任督二脈,讓陌姑姑輸入他體內的內力能夠遊走在他的血脈之中。同時,他也很清楚,此行只會加劇他體內那兩種劇毒的蔓延。
目前他體內的兩種毒,一種是中了密林中的瘴氣,而另一種,他現在也不敢確定。
半個時辰後,月清絕將北宮喆身上的金針一一拔去,但願明天能夠探到他的脈象,否則他也無能爲力了。
月清絕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水,月無雙就急匆匆的趕來,“喆哥哥怎麼樣了”
“接下來得看他的造化了。”
“那你先跟我來。”月無雙不由分說將月清絕拉到了安文夕那裏。
此時,安文夕靜靜地躺在牀上,臉色慘白,雖然泡了藥浴溫泉,仍然氣若游絲,楚君昱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哥,你快看看夕姐姐。”
“你沒有爲她把脈”月清絕狐疑的看了眼月無雙。
“把了,可是”可是,她實在是不敢確定。
“月公子,剛纔無雙姑娘已經爲胭脂把過脈了,可是朕問無雙姑娘,她卻什麼也不肯說,月公子看看胭脂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月清絕拉過安文夕的手,待探過脈之後,指尖驀地一顫。
月無雙觀察着月清絕的臉色變化,抿了抿脣道:“哥,到底是不是,無雙不敢確定”
“是,只是脈象太弱了。”月清絕驀地笑了。
一旁的楚君昱瞬間明白了幾分,心中一滯,半晌道:“難道是”
“沒錯”月清絕肯定道,“是喜脈,只不過她現在的脈象太弱,而且月份又小,無雙把不出來也正常。”
“哥,我把出來了,只是不敢確定罷了。”月無雙眉眼之間帶了喜色。
喜脈怎麼可能房頂上的江向晚有些不相信的透過瓦片看向內殿,他記得每次喆從未央宮出來都會送去一碗息子湯,而且安文夕身中息子魂殤,根本不能有孕,喆怎麼會讓她懷上孩子
難道是江向晚驀地想起在濟州之時,安文夕曾單槍匹馬去了沐陽,她眸光一凜,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一定是這樣,安文夕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那慕容清的
既然安文夕懷了慕容清的孩子,她倒要看看這一次喆還會不會容得下她
江向晚將瓦片重新放回,身形一閃,再次沿着屋頂返回了她的房間。
楚君昱聽到屋頂上細微的聲響,嘴角苦澀的笑意還沒有來得及收去,眸光變得凌冽起來,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屋頂,然後緩緩收回視線。
衆人皆沉浸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喜悅中,對屋頂上的情況絲毫沒有察覺。
“這個孩子倒也命大,在冰雪奇陣裏困了這麼久,大人都凍僵了,他卻安然。”月清絕讚道。
“歡涼,夕姐姐有小娃娃了”月無雙激動地拉着一旁的歡涼。
歡涼神色之間帶着憂色,全然沒有月無雙那麼興奮,她還不清楚公主現在對北宮喆是個什麼態度,如今懷了他的孩子,也許,公主並沒有打算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更何況,現在公主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公主身體狀況如何。
“月公子,公主什麼時候能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