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氣,踏進了竹林,按着北宮喆告訴她的破陣之法,一直左拐,終於出了竹林,她的心中頓時一陣輕快,看着前方不遠處的竹屋,她的腳步一頓,手心中沁了一層細汗,她在緊張
“怎麼不走了”一聲略顯滄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陌姑姑”安文夕驀地轉身,她怎麼來的
“本宮是跟着你的腳步來的。”
安文夕深深地看了陌姑姑一眼,雖然她現在的內力只剩了一成,可是她的輕功的確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安文夕抿了抿脣道:“走吧。”
踏進竹林北院,一片綠意蔥榮頓時衝進眼簾,走了兩步,視野變得開闊,大片的山茶花開的正豔,這是母后最喜歡的花一旁的竹架上晾着剛洗好的衣物,大紅的羅裙扯動了安文夕的心絃,這是母后最喜歡的大紅色衣服
父皇、母后就在這裏了
竹屋內,安莫霖小心翼翼的拿着溼帕給一旁的女子擦着手,神情閒淡而知足,待觸到她脖子裏戴着的帝王引,他手中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北宮喆來信上說引魂丹又落到了曹暮煙手中,不知他的阿虞何時才能醒來。
“阿虞,外面的山茶花開了兩個月了,都是你最喜歡的白色,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女子緊閉着雙目,而安莫霖嘴角依然掛着淡淡的淺笑,給她擦過身子,又從一旁拿來一件紅色羅裳給她換上。
“阿虞,今天的陽光不錯,我們去外面曬曬太陽吧。”他說着將牀上的女子抱起,放倒一旁的輪椅上。
竹屋外,安文夕腳步似有千金重,擡手剛觸到竹門,又放了下來。
父皇他就在裏面,還有她的母后,她本迫不及待,而現在不知爲何她卻莫名的退卻了起來,這一幕好像變得十分不真實
陌姑姑立在安文夕身後,看着她的猶豫,也不催促。
半晌,安文夕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着下脣,擡手敲門。
“叩叩叩叩”
這兩聲敲門聲在這寂靜的住院裏顯得分外清晰和突兀,竹屋內的安莫霖的心驀地懸了起來。
這是誰北宮喆,還是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又傳出了一陣敲門聲。
這裏十分隱蔽,平常出了北宮喆也沒有人來過,而北宮喆向來是敲兩聲然後霸氣的推門而入,而現在,很明顯不是北宮喆。
“是誰”安莫霖摸向一旁的長劍。
熟悉而略顯滄桑的聲音從竹屋內傳出,安文夕聞言驀地捂住了嘴巴,眼眶酸澀,這是父皇的聲音,她不會聽錯
“誰在外面”安莫霖靠近竹門,握緊了身後的長劍。
竹門本是虛掩着的,安文夕抿了抿嘴角,鼓足了勇氣一把推開竹門,聲音哽咽,“父皇,是我。”聽着略帶哭音的聲音,安莫霖心底一顫,身後的長劍頓時跌落在地,他緩緩擡眸,對上門外那張熟悉的臉頰,眼睛陣陣發酸。
“父皇”
面前的安莫霖頭髮花白了大半,就連眼底也添了幾道細密的皺紋,文夕眼眶一熱,兩股熱淚順着花頰汩汩流下,一把撲進安莫霖的懷中,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就像小時候向他撒嬌一般緊緊的貼在他的懷裏。
“夕兒”
這一聲帶着嘶啞,彷彿是傾注了太多的思念一般。
“夕兒,你瘦了,瘦了太多。”安莫霖反覆打量着安文夕,不禁熱淚盈眶,“這一年來,你喫的苦太多了。”
“父皇,夕兒不苦。”安文夕嘴角掛起淺笑,她的視線說着安莫霖落到他身後的莫虞身上,驚道:“那那是母后”
莫虞一襲紅衣,分外耀目,絕美的容顏卻永遠停在了二十七八歲,只是像是長久沒有見過陽光一般,臉色過於慘白。
安莫霖拉着安文夕走到莫虞身側,“夕兒,這是你母后。”
安文夕走過去握住了莫虞的手,冰涼的觸感提醒着她面前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安大人。”一直站在竹屋門外的陌姑姑突然開口。
安莫霖這才發覺外面還有別的人,看了陌姑姑一瞬,然後將視線放在了陌姑姑一頭銀髮之上,眸光劃過一抹驚色。
“
父皇,這是陌姑姑。”
“陌姑姑”安莫霖喃喃道,“你是賢妃娘娘”
“我記得你的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道,“北宮喆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樣,你是”
“沒錯,喆兒是我的孩子”
“陌姑姑,進來吧。”安文夕淡淡開口。
竹屋並不算大,但是卻被收拾的整整齊齊,裏面的擺設全部是按着莫虞的喜好擺放的。
看着陌姑姑神色淡然,安莫霖道:“賢妃娘娘,你還在記恨着我當年自立爲皇,奪了大夏的江山麼”
“不記恨是假的,但是這麼多年來,本宮也早就將一切看淡了。”
“賢妃娘娘,喝茶。”安莫霖爲她煮了杯茶,眸光再次不經意間掠過她滿頭銀髮,沒想到她現在老了這麼多,當年她可是大夏的第一美人
“如今本宮也早就不是賢妃娘娘了,你稱我爲陌姑姑便可。”
安文夕依偎在莫虞身側,拉着她的手始終不願鬆開。前一世她是孤兒,而這一世是她大安的公主,年幼之時,母后待她極好,讓她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母愛。
陌姑姑淺淺的抿着茶,看了眼莫虞,淡淡道:“安大人果然癡情。”竟然心甘情願陪着一個死人
半晌,她的眸光一眯,目光落到莫虞脖子裏帶着的帝王引,身形一閃,一把奪了下來。
她盯着安莫霖厲聲道:“這是哪來的”當年夏瑜君臨死之前恢復了一些神識,親手將徹骨玉髓交給了她,後來她生下北宮喆後,又親自用內力將徹骨玉髓逼入了他的胸口,如今怎麼會在這裏
“這是北宮喆交給我的。”
“不可能”這是大夏帝王歷代相傳的東西,他怎麼會交給他
看着陌姑姑一臉不信的表情,安莫霖也不奇怪,微微垂眸,講起了當年的往事,“當年,阿虞因爲難產而亡,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中了息子魂殤的緣故。”
說到這裏,陌姑姑突然看了安文夕一眼,心中不由得冷哼,這曹暮煙當真是喜歡玩老把戲
“阿虞逝世不久,我就命人打造了一具水晶棺,而且阿虞口含琉璃珠,可保屍身百年不腐。月無痕聽聞阿虞逝世,就和他夫人風飄雪共同煉了一顆引魂丹,可以救活阿虞。誰知,引魂丹還沒有送到承安,有人將阿虞的屍身盜走,過了幾日,我派出去的人就帶回了一具被毀掉的屍身,我以爲那就是阿虞。”
“四年前,北宮喆還是北襄的九皇子,他被北襄皇帝扔到大安做質子。後來,他給我送了一幅畫,他說他想用畫中之人跟我換一件東西。那畫中之人正是阿虞,而他想換的東西正是我大安江山。那北宮喆隱忍且善謀,是帝王之才,我當初就覺得他在北襄奪嫡中會取勝,沒想到他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竟然還想着將大安收入囊中。”
“哼,大安大安本就是大夏的。”陌姑姑不屑道,在她眼中,安莫霖就是竊國賊一般。
安莫霖也不惱,繼續道:“我得知阿虞的屍身在北宮喆那裏,就有了用江山來換阿虞的想法。畢竟,在我眼中,江山和阿虞相比,不算什麼。”
“好一個不算什麼。”陌姑姑眼中掩去了譏意,多了一抹敬佩的光芒。
“我只有夕兒和柔兒兩個女兒,本就後繼無人,原本打算將皇位傳於晟兒,可是晟兒並不適合擔此重任,我一直也在猶豫。後來,我得知了北宮喆的真實身份之後,就答應了他提出的交易,不過,我要他保證不會傷害任何大安百姓。”
“後來”安莫霖說到這裏,看了眼安文夕。
後來的事情,安文夕都已經完全清楚了,因爲曹太后從中作梗,取走了她的心頭血,操控着她不僅掏了江向晚的心,還和楚君靖牽扯不清,讓她和北宮喆生了嫌隙,一直誤會
安文夕聽安莫霖說完,現在已經明白了那天北宮喆所說的那句“安國國破本就是朕和安國君的一場交易”是什麼意思了。
“之後,原本在楓月谷的引魂丹被北宮喆拿去救了江向晚,那江向晚本就是夕兒所以我也不怪他。那琉璃珠護了阿虞屍身十年不腐,如今琉璃珠的精華也快消耗殆盡了。那北宮喆爲了護住阿虞,便將他的帝王引給了阿虞。”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陌姑姑喃喃。
“原本北宮喆答應父皇的引魂丹,卻被曹太后奪了去,父皇可知此事。”
安莫霖點點頭,“北宮喆已經傳書與我,我知道這件事,有了帝王引和他送來的雪上冰蓮,阿虞還可以堅持幾年。只是,那引魂丹到了曹暮煙手中,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