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個同心結麼,看你緊張的。”
北宮喆手中的動作一頓,一道銳利的刀子眼掃了過去,月清絕立即禁了口。
“皇上,奴才讓人將這裏收拾一下吧。”張海小心翼翼道。
“慢着,先不急着收拾,你下去吧。”月清絕一把收了羽扇,嗅了嗅龍案上還未擦拭乾淨的湯汁,眉頭微凝,然後又端起一旁的藥湯嗅了嗅。
“這是曹太后讓她送來的。”北宮喆淡道,自從他令曹暮煙小產,和她捅破臉皮之後,除了在人前,他再也沒有稱呼她爲母后。
月清絕點頭,“單看這湯藥,的確是強身健體的,而這補湯麼,咳咳是壯陽的。”月清絕似笑非笑的衝他眨了眨眼。
“兩種平常的東西若是同時飲用”北宮喆說着,黑瞳驀地驟縮。
“你說的不錯,一旦這兩種東西一同飲下,會加速你體內忘情蠱的成長”
果然是這樣
“你這個妃子又被曹太后收買了,聽聞你不在宮裏的時間,就數她往長樂宮走得最勤了。”月清絕嘆了口氣。
“彭仁武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他生了個沒腦子的女兒”北宮喆將擦拭乾淨的同心結放進了懷中。
月清絕再次搖起羽扇,對北宮喆道:“明日我想去青末山莊。”
“這幾日曹太后盯得緊,你過幾日再去吧。”
“剛纔小丫頭給我傳書了一封,從洛城救回來的那個人果然是秋水,他體內中了劇毒,想讓我去瞧瞧。”
北宮喆雙眸微眯,“過兩日,朕安排你去。”
“行。你現在的記憶開始減退了麼”
北宮喆淡淡點頭,嘴角攢出一抹苦笑,“朕已經不記得和她初見的場景了。”
“你不妨將你們之間的點滴記下來,興許你可以加固記憶。”
北宮喆微微點頭,眸光逐漸變得深遠。
彭安容從瓊華殿內出來,還沒有回到素芳閣,便被曹太后身邊的宮女請到了長樂宮。
長樂宮的氣氛一如往日那般陰森,即使彭安容來了許多次,可是她依然覺得毛骨悚然,看着牆壁上掛着的泛着幽光的油燈,她的心裏一陣陣發毛。
“彭婕妤,太后娘娘等您多時了,你自己進去吧,奴婢告退。”那位宮女引着她走到內殿門口便轉身出去了。
彭安容只覺得前方的威壓更甚,壓迫的她一陣陣喘不過氣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踏進了內殿,眼尾的餘光淡掃了高坐上那雍容華貴的女人,忙福身行禮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哀家問你,你給皇帝送去的補藥他可是喝了”上方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隱約之間透着冰冷。
彭安容咬了咬牙,撲通跪在地上,垂頭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沒用,不小心將補湯灑了。”
“灑了”曹暮煙厲聲道,“沒用的東西”一旦他沒有喝,就必定會被月清絕查出來,那她以後再想下手就難了
曹暮煙眼中泛着怒意,立即從軟榻上起身,隨手拿來一旁的青瓷小盞,朝彭安容砸去。
曹太后向來喜怒無常,這是衆人皆知的,彭安容早就料到曹太后不會輕易饒了她,已經做好了捱打的準備,誰知那青瓷小盞在離她不遠處停了下來,登時化作了一抔齏粉。
彭安容眼底大駭,這小盞若是砸到她,她必然毀容
“這就怕了瞧你那點出息”曹暮煙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臣妾不敢。”
“以後做事不要再如此毛毛躁躁的,否則像你這個樣子,何時才能抓住皇帝的心呢”
彭安容咬牙,“是,臣妾知曉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退下吧。”曹暮煙聲音閒淡卻積威逼人。
“是,臣妾告退。”彭安容心中陡然一鬆。
“慢着”
曹暮煙話音未落,彭安容整顆心再次懸了起來,微垂着眸光,不敢與曹暮煙視線相接。
“只怕這次皇帝是惱了你,你最近不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彭安容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沒有辦法,過了片刻,似是想起什麼,緩緩擡起頭,對曹暮煙道,“太后娘娘,臣妾將湯汁灑在了一個同心結上,皇上非常生氣,這纔將將臣妾趕出了瓊華殿。臣妾猜那同心結想必是以前瑾淑妃送的吧。”
雖然她以前不喜瑾淑妃,可是這位太后娘娘更是將瑾淑妃恨之入骨
果然,曹暮煙的眸光頓時掠過一抹狠戾,有些不耐的對彭安容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彭安容緩緩退出了內殿,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煙兒”
“到現在,他還想着她哀家倒
要看看三個月後,他是否還會記得她”
“自然是不記得,煙兒莫要動怒。”滄月在一旁小心的勸道。
“找到他將那個小賤人藏哪了麼”曹暮煙厲聲道。
“暫時還沒有。”
“廢物”曹暮煙怒氣一掌砸斷身側的扶手,“他們從西楚回來,不是讓你盯着的麼,這樣竟然都能跟丟”
“煙兒,奴才該死”
“你可知他今日去了哪”
“奴才派人盯着,可是纔不過一道街的距離就被甩下了。”
“哀家養了一羣飯桶麼”曹暮煙聲音陡然升高,在寂靜的長樂宮中十分尖銳。
“煙兒,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不要動怒傷了身子,你現在可是雙身子了”
提到雙身子,曹暮煙眉梢才稍稍柔和了一些,“聽說,那個賤丫頭也懷了身孕。”
“是,息子魂殤解了”
曹暮煙鳳眸中劃過一抹狠戾,北宮喆讓她小產,那她要讓他這輩子都沒有子嗣
滄月微微擡眸,“煙兒,你說這次,他會不會”
“不會這次哀家做的隱祕,他是不會知道的”曹暮煙斜斜靠在軟榻上,“這幾日你給哀家盯緊他”
“是。”
“慕容清那裏如何了”
“氣數已盡,慕容清雖然爲人狂妄陰狠,但是他現在兵馬損失嚴重,就連他的貼身暗衛秋月也死了,他已經是秋後的螞蚱,不足爲懼”
“若是不能斬草除根,必會後患無窮”
“煙兒是想”
“征討”曹暮煙眼底劃過一抹算計,“風明如今還在沐陽,將彭將軍從西楚調回來征討慕容清,最好是同歸於盡”
“是。”
“你也退下吧,哀家想歇會。”
“夜深了,煙兒不如去榻上睡吧。”
此時,曹暮煙已經闔上了眼睛,像是沒有聽到滄月的話一般,片刻,已經傳來了她淺淺的呼吸聲。
滄月只得給她拉了拉被子,在一旁守着她。
“噗”過了半晌,曹暮煙驀地坐了起來,噴出一口鮮血,滿目的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煙兒,怎麼了”滄月驚呼道。
“傀儡術,失敗了”
“怎麼會這樣”
曹暮煙眸光微斂,“想必是有人給那個賤丫頭補了心頭血”她的臉色變得慘白,雙眸內一片血紅。
“煙兒,先回去休息吧。”
曹暮煙還沒有來得及起身,便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煙兒,煙兒”滄月一把抱起軟榻上的曹暮煙,匆匆走向寢殿。
這時,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潛進了內殿,不斷地翻找着,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將內殿找了一遍。
突然,她的眸光幽深,隨手朝殿外扔了一個小花瓶。
碎瓷聲立即吸引了滄月的注意,他將曹暮煙放在榻上,然後身形一掠出了寢殿。
“誰在那裏”
只這一會的功夫,陌姑姑潛寢殿,從曹暮煙懷中摸出引魂丹來,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塗在引魂丹上,看着引魂丹上那抹血滴,陌姑姑黑瞳驟縮。
原來這竟是一顆假的引魂丹
真的引魂丹可是滴血便融,只怕這曹暮煙也不知曉這一點吧
“不好”滄月掃了眼地上的碎瓷,眸光一緊,上當了他身形一閃,進了寢殿。
陌姑姑聽着漸進的腳步聲,身子如一隻壁虎一般貼上了牆壁,然後像來時一樣悄無聲音的出了長樂宮。
滄月看到曹暮煙安然地躺在榻上,心中一鬆,對着隱在暗處的死士吩咐道:“追”
他走到曹暮煙身側,從她懷中摸出引魂丹來,放在鼻翼下面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縈繞在鼻翼。
看來來人是衝着引魂丹來的,既然這樣,爲何沒有將引魂丹帶走呢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這顆引魂丹是假的
滄月不由得收緊了手中的引魂丹,雙眸驟縮,看來那日江向晚爲了這顆引魂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不惜破開胸膛,將一顆假的引魂丹埋入心口
“煙兒,我來給你療傷。”
過了許久,滄月收了掌,曹暮煙慘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些許紅潤。
“滄總管。”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在榻前。
“人呢”
“進了儲秀宮,屬下進去,人就沒了。”
儲秀宮那究竟是誰的人滄月眉頭微凝,淡淡道:“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