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明月之相逢時雨 >第149章 高處不勝寒
    原來他就是胡亥

    不期而遇也讓我有些始料未及,沒想那麼快就在咸陽宮撞見傳說中的秦二世。..

    “大哥你好慢,我想死你了。今日父皇也一早就傳諭不見百官專爲等你”他偏頭看我一眼,又鬼鬼一笑,“等你和嫂嫂兩人哦~”

    扶蘇微凝的眉又沉了幾分,點了點頭,回頭對我道:“壬君,過了這個複道便能見麒麟殿了,我們走快些吧。”

    我頷首緊跟扶蘇,又聽身後胡亥帶着一份孩子氣壞笑道:“父皇一定也想死大哥了。”

    史書上的胡亥最後淪爲趙高的傀儡,無腦無主見任人擺佈,今日親眼一見胡亥嬉笑玩鬧間天真但不失機敏,尤其看着人的時候,眼底像藏着一抹忽隱忽現的銳光。不由讓人有些看不清,他對扶蘇的兄弟之情會有幾分真假,也不知此時的他,是否已經暗自萌生奪嫡的心氣了呢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作爲皇權的象徵,麒麟殿偉岸坐落於只可仰視的高臺之上,居高臨下,亦彰顯這位帝王的雄心與抱負。

    殿閣巍然如山給人以震撼與壓迫,頂盔貫甲的侍衛手執長戟站成兩排,石雕一般沉默挺立,整肅威嚴。難怪史書會寫荊軻刺秦時秦舞陽走到這裏便掉了鏈子,神色惶恐摔倒在臺階之上。而我忐忑的心更加七上八下,或許因爲蒼龍七宿,或許因爲承影劍,我成了他們眼中關乎天下的重要人物,有了一個不錯的名號和地位能夠安穩留在帝國。而無論陰陽家的神棍還是平民百姓他們如何看我並不具任何決定性,最終的權威、最具話語權的還是秦始皇嬴政,他說你是你就是,說你不是你就什麼都不是

    麒麟殿內高闊,嬴政站於廟堂之上,手握三尺長劍,冕冠上的玉珠簾垂落下來,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晰他的面容和神情,但舉手投足間威儀畢現,不怒自威。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此乃兩大禍源。如今墨家已滅,儒家尚存,不得不察。”

    “兒臣明白,羅網依然在桑海保持監視,只是羅網爲帝國兇器,殺性甚重,只怕與原本的安撫懷柔之意相悖。”

    “兇器頭懸利劍,也許會讓他們更清醒些。伏念是否還能在桑海之濱,居天下儒宗之名,恐怕只在一線之間。”

    嬴政在我面前直言儒家之事,也不知是對我的厲言警告,還是對儒家勢力的無視,雖然天下六國遺民,諸子百家勢力暗潮涌動,但他或許並不認爲有誰可以藐視可以撬動在他集權下的泱泱帝國。

    “最近我聽到一個流言。”嬴政忽然道,話語又戛然而止,看向扶蘇。

    扶蘇面色一震,他神色變化讓嬴政也確信了推斷,肅然問:“你也知道了”

    扶蘇鎮重一拜:“是,父皇,兒臣確有耳聞。”

    嬴政怫然斥責:“既然知道,爲何還要請旨賜婚是讓朕不能輕易處置你麼”

    張良說過,這次扶蘇可以幫我解圍,使嬴政不會有準奏雲中君的上書納我入宮的想法,但也很有可能讓扶蘇身處不利,讓他與嬴政之間生出父子、君臣嫌隙。

    近來接二連三不祥天兆導致秦政艱危的輿論甚囂塵上,而我因爲承影成爲了預示天下大治的重要人物,也成了帝國疏導民間流言的重要一環。此時,有關昌平君的流言已經指向扶蘇有造反之心,但扶蘇還要爲我請旨賜婚,還故意讓世人皆知我與他有特殊的親密關係,民衆自然會以爲然,扶蘇就是可定天下的接班人,以我做砝碼,扶蘇的確有罪行面前保全自己的嫌疑。嬴政就算懷疑扶蘇也斷不會立即處置扶蘇,影響帝國針對公衆輿論這一重要公關舉措的有效實施,畢竟在這個年代,每代君王最首要便是證明自己的王朝是天命所歸,這也決定了民心所向。

    扶蘇鄭重跪地誠懇道:“父皇明察,兒臣在承影現世之前就與壬君有私交,在桑海之地被匪盜圍困之時就是壬君一行人出手相救,對兒臣也有救命之恩。從那時起兒臣就對壬君念念不忘,不想壬君承載天命,是承影之主也是我意料之外。聽聞雲中君上疏父皇納壬君入宮,這纔不得不向父皇表明心跡,希望父皇成全。”

    “成全”嬴政語調又峻刻了好幾分,似乎對扶蘇的行爲很是惱怒,“權與國是可以與兒女私情相提並論的”

    扶蘇頓首又一拜,氣息微促但字句堅定:“兒臣並無此意。先王重用商君,推行變法,以法治大權謀治國治世,使玩弄權謀之徒無法混跡朝野,人人公心事國,兒臣深以爲然。有關流言兒臣無從辯白,但兒臣以爲,無憑無據口舌之風不足以有攪亂朝局之口實,兒臣也以爲,直陳對壬君的愛慕之心亦不會左右父皇對兒臣的判斷。請父皇明鑑。”

    扶蘇話語落地,大殿內一瞬無聲,空氣一霎凝結,又倏爾爆破。

    “迂闊豎子”

    呵斥如潮當頭,讓扶蘇一顫:“敢請父皇教誨。”

    嬴政卻道:“九壬司。”

    這當口突然被點名,讓我不由一個激靈,脊樑骨悚然發涼:“臣在,陛下。”

    嬴政沉肅而問:“九壬司可知韓國爲何而亡”

    嬴政面前自然要字字要小心,我在這個時空頂着的假身份便是韓國申不害的後人,嬴政突然問我這樣過於開放性的問題,還關乎韓國,他想聽的到底是什麼呢

    雖然焦灼,我還是要及時答話,只能硬着頭皮裝傻道:“微臣敢請陛下指點。”

    “法家之道有三,法、術、勢。申不害相韓,修術行道,雖使韓國吏治整肅一時強盛而獲勁韓之名,各大戰國不敢侵犯,卻又使韓國淪爲權術算計之邦,陰謀叢生,實同內耗也。韓國之亡,亡於術治。”

    “臣受教。”我行禮作揖,仍舊不多言一句,自己也實在拿不準該說什麼纔是適當的。

    “然權術之道只是法家毒瘤而已”嬴政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似乎一定要我開口不容揶揄,“九壬司,作爲申不害的後人,不會不知權術之用。”

    看來我不說點什麼,真對不起申不害後人這個假名號了。自己莫名被推上護法高位也是高處不勝寒,一味不說裝傻也不是,說了又怕說差一字,惹禍上身,我自己倒黴也罷,還會連累儒家。

    我在心底掂量了一翻,心想引據韓非子總歸是沒錯的,嬴政對韓非的欣賞世人皆知。心中感慨,當初大學選修中國古代哲學真是萬幸中的萬幸,這真是關鍵時刻救人命的一門學問啊

    “術治,督察臣下之法也。韓非子有專論權謀八奸七反,洞察人性之惡,纔可知如何以法繩之。術與法皆是缺一不可的治國大道。但如過於依賴權術,不修法度,法的根基鬆垮,則無法普遍推行法治,也無法平穩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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