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破江山 >第十六章 武曲
    方中錦跟着清歡的馬車一路行到漢王府。來到漢王府正門前,只覺這大門恢宏威儀,不是從前方孝孺方府可比。

    漢王府原來是廢帝朱允炆的弟弟朱允通所住的府邸。朱棣攻下京城,稱帝之後便命匠人連夜趕工,重新修葺,完工後把這處府邸重新賜給了兒子朱高煦,並封兒子爲漢王,以獎賞他靖難之戰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漢王府佔地極廣,修葺時不惜工本物價,修造的極其奢華,又是佔了京中極好的地段。任誰看了都要覺得當今皇上對漢王極其看重。但漢王朱高煦自己心中卻不是這麼想的。他的哥哥朱高熾又胖又瘸,幫父皇打天下沒出什麼力。自己卻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如今他只封了王爺,而哥哥已經一早被封爲太子。

    明朝的王爺成年後都必須要到自己的封地去生活,但他仗着母妃得寵偏就不去,在京中好喫好玩,廣泛結交權臣的子孫,每日大把的撒銀子,其中圖謀的是什麼,有心人自然能猜得出。

    今日漢王朱高煦就邀請了紀常安到府裏來喝酒。紀常安的父親是紀綱,說起來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除了在靖難之役軍功赫赫以外,更是皇帝朱棣的心腹。當年還是燕王的朱棣起事,路過宿安店時,紀綱冒死扣住燕王坐騎,請求自願跟隨燕王效命。燕王喜紀綱膽略過人,弓馬嫺熟,當即將他收爲帳下親兵。要知當時朱棣還是一個反賊,軍馬糧草都不充足,並沒人看好他,連他自己心裏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勝。而那時紀綱的大膽投靠無疑是對朱棣的一記慰藉。現如今朱棣要重開錦衣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紀綱升做錦衣衛指揮使。而紀綱的兒子紀常安也被提拔爲錦衣衛千戶。如今的紀常安可以用“炙手可熱”四個字形容,他剛過二十卻已經身處高位,今後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朱高煦爲了籠絡住紀常安,特地邀請了京中有名的疏影閣花魁清歡姑娘來彈曲助興。此時酒宴已經擺起,清歡姑娘施施然地走入大廳,身後跟着保鏢方中錦,她抱着琵琶對席上諸人躬身一禮。只見她明眸朱脣,身段柔弱而又玲瓏有致,稱得上是瑞麗不可方物,但神情中總是淡淡的含着一絲冷清,輕啓朱脣,便唱起一曲蘇軾的“浣溪沙”。

    朱高煦聽了兩句,覺得唱的甚好,轉頭去看邊上坐着的紀常安。卻見他眉頭緊皺心不在焉。紀常安雖然也只是二十出頭,卻不同於京中其他的公子哥們的風流紈絝。他皮膚微黑,眼中總透着狠厲,人高而精壯,平時總穿勁裝,給人一副桀驁不馴的印象。

    “常安賢弟怎麼啦這清歡姑娘是我花多少功夫請來的,賢弟嫌她唱得不好嘛”

    紀常安心裏不爽快,只喝了一口悶酒並不答話。

    朱高煦做恍然大悟狀說道:“定是因爲這清歡姑娘清冷高雅的樣子,讓賢弟想起自己的未婚妻子啦”

    紀常安從鼻中哼了一聲。

    朱高煦又道:“賢弟好福氣啊,定了京中第一才女爲妻。將來生的兒孫不論學文還是習武,定都是人中龍鳳。”

    紀常安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不過是一個年紀大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自以爲讀過幾天書便持才傲物的把人不放在眼裏。我看這清歡姑娘清冷高傲,總算也有幾分姿色可依仗。她瘦得像根竹竿,最無趣的緊。”

    “這清冷也是一味難得的神韻啊。”朱高煦笑着指向清歡說道,“弟弟既然不會賞玩,做哥哥的就教教你。清冷女子若是露出窘迫羞愧的神情,那是最好玩不過的。”

    “解鈴那丫頭也會窘迫羞愧嗎她只會繃着個馬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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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引得朱高煦大笑,卻又如雷霆一般擊中了站在一邊的方中錦。方中錦自以爲早就揮別過去,卻連自己也沒想到他心中還隱藏着一處柔軟之地,然而此時這處柔軟之地也轟然崩塌了。

    朱高煦說道:“女孩兒生來不知情之滋味,哪個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這就需要做男人的調教了。你若想看如何讓清冷女子害羞窘迫,哥哥我就教你幾招。”

    說着他忽然高聲撫掌,讚歎說道:“唱得好,唱得好。清歡姑娘不愧是疏影閣的花魁啊。哈哈哈”

    其時清歡一曲還沒唱罷,被朱高煦強行打斷。她便不再唱下去,斂身一禮說道:“謝王爺謬讚。”

    朱高煦又說道:“清歡姑娘,我這裏有些從扶桑進貢的清酒,請你一起品評。”

    清歡不敢違了王爺的興致,便喝了一杯。哪裏想到朱高煦接二連三的勸酒,喝完一杯再灌一杯。如果清歡推說不能喝了,朱高煦便板起臉來。這樣清歡一連喝了十杯,臉頰染起兩抹紅暈。

    朱高煦見差不多了,又說道:“我早聽人說清歡姑娘是歌舞雙絕。今日能否有幸讓清歡姑娘舞一曲助興我們這位常安兄弟最愛看人跳霓裳曲。還請清歡姑娘賣本王一個面子。”

    清歡斂容。她今日本被請去唱曲,所以沒有做跳舞的準備,身上穿的是一身輕紗襦裙,胸口處是薄薄的抹胸,裙襬又長又厚,拖在地上非常好看。但如果跳舞就極其不妥了。說不定腳步一個不穩,把整條裙子踩下來,身上就要被人看光。

    朱高煦看她不答,做出不快的樣子說道:“疏影閣在京中也算是享有盛名,看來我這區區一個小王爺,是請不動清歡姑娘了。”

    清歡無奈,只得說一聲獻醜了,便隨着王府樂師的演奏翩翩起舞。她舞的極其小心,每出一步都要避開裙襬。額頭上沁出了一絲絲的汗珠。

    紀常安看着清歡在廳中小心翼翼的舞蹈,臉上雖有不快但也不敢表現出來的樣子,到真像是看到了解鈴那個死丫頭憋着倔勁的臉,心中還真有一絲絲解氣。

    而方中錦也彷彿看到了解鈴在婚後任人蹂躪的情景,心中又是不甘又是無可奈何。他雙拳緊握,心中的怒氣無可排解。

    這時朱高煦轉頭對紀常安說道:“我下面還有一招,保準好看。”說着矮下身子,將一隻瓷酒杯滾了出去。這隻瓷酒杯咕嚕咕嚕一路滾到了清歡的腳下。清歡此時正做一個旋轉的動作,看到酒杯本能的閃身避開,卻不想一腳踩到裙襬。整個人都仰倒下去。

    清歡在摔倒的瞬間,心知就算自己是歌妓,這一下整個仰倒,衣衫在衆人之前盡開。從此她在京中的名聲也算毀了。正是她心中一片冰冷的時刻,忽覺得自己摔進了一個寬大堅硬的胸懷裏,擡頭一看,竟然是自己帶來的保鏢。

    方中錦一把接住摔倒的清歡。只見她滿頭青絲散亂,雪膚染得通紅,兩隻玉兔將出未出。看向他的眼神竟然隱隱含着淚光。他一把扯過一塊桌布,遮住了清歡的身子。

    清歡連忙用桌布裹住自己的身體,對着漢王和紀常安深深一禮,說道:“小女子衣衫不整,有辱各位大人視聽。請容小女子告罪離開。”

    漢王沒看到想看的戲碼,掃興的揮揮手說道:“去吧。”

    而紀常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清歡狼狽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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