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見到在這深夜之時，掌門夫人的屋子仍舊亮着燈燭。
而她的院外，並沒有一個弟子值守。
方錦雖然也覺得這其必然有妖，但是總想着好不容易將仇松鶴支開。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再難遇到。
他便橫下一條心，硬是悄悄地躍掌門夫人的屋頂，俯身探聽屋動靜。
果然聽到屋掌門夫人正嘆着：“今天晚他是必定不會來的。你倒不需擔心。”
方錦心暗暗驚。看來掌門夫人何蓉芷口的那個“他”，應該指的是華山掌門仇松鶴了。
但是仇夫人到底是在對誰說話，還要他不需擔心？
果然聽有一個男人接着她的話道：“我倒覺得今天有些蹊蹺。他看來非但不來你的屋子，甚至說不定不在門！”
這個男子的聲音聽來有些熟悉，不過片刻，方錦已經想了起來。
這個聲音正是他那個高壯胖師傅農英傑的！
方錦心暗暗盤算。農英傑的武功並不算弱，不知道掌門夫人到底是武功如何。
若是自己行藏被他們發現，自己一人連挑兩個，倒沒有把握一點也不引起人注意。
這時候聽屋的何蓉芷又嘆一口氣說道：“反正是不進我的屋，到哪裏又有什麼分別？”
過了一晌又說道：“我倒但願他是下山去玩女人，好證明了他仍舊是個男人！只不過厭棄了我人老珠黃罷了。”
說罷她鼻音隱隱帶着哭腔道：“如今他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在鬧什麼玄虛！”
方錦雖然沒怎麼見過掌門夫人何蓉芷，但是有關她的事蹟，還是聽過不少的。
華山派的弟子提到他們這個掌門夫人，都要翹~起一個大拇指來。
只因爲何夫人爲人親熱和藹，總是願意幫助弟子們說話。
加她是個愛笑的性格。一旦笑起來，白~皙的臉蛋露出兩個酒窩，讓她的容貌更添一份俏皮。
像如今這番哭哭啼啼的樣子，倒是絕不多見。
農英傑像是生氣一般說道：“你這樣哪裏還有當年芷兒半點樣子！仇松鶴不來找你，是他自己有毛病。做不得男人！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自怨自艾的樣子，我不願意看！”
農英傑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雖然他想說兩句安慰何蓉芷的話，奈何話到口邊，又成了罵人。
何蓉芷倒是並不生氣，反而被農英傑的話氣的笑了。
她聲音仍舊有一些鼻音，說道：“已經這麼晚了。你沒什麼事情還是趕快回去吧。否則我們兩個都已經一把年紀，躲在屋裏說這麼半天話，總不像樣。”
方錦隔着屋瓦聽到這句話，心這才暗定。只要農英傑快點走了，掌門夫人再快點睡下。自己仍舊有機會進屋查探。
可惜農英傑並不如方錦的願。只聽他忽然急切地說道：“芷兒，你別急着趕我走！我今天找你是有要事，非說不可！”
何蓉芷一聽這話，立刻冷了聲音說道:“叫我掌門夫人！”
農英傑鼻子哼了一聲，說道：“好啊，你既然是師傅的親生女兒，那永遠是掌門夫人。這一點總不會錯。
但要看是誰來做掌門了！當年若不是仇松鶴搞詭計，你也還是掌門夫人，只不過卻是我農英傑的掌門夫人！”
何蓉芷卻是犟着說道：“你也說是如果了。都過去的事了，你還拿出來提幹嘛！”
何蓉芷又道：“你莫管我笑的真不真心，當年爹爹告訴我要嫁給仇師哥的時候，我已經都想清楚了。我這輩子只圖平平淡淡過清靜日子。
當年我無法違背父親的意思，難道如今老了，反而要做讓世人戳華山派的脊樑骨，讓父親在九泉之下也要蒙羞的事情嗎？”
說完這話，屋突然傳出了推搡的聲音。
又聽何蓉芷厲聲說道：“你快出去！我今天把幾個弟子都遣走已經是有違常理。時間久了難保不被人懷疑。你再留下去，我們兩個的名聲、華山派的名聲都毀了！”
這時候農英傑忽然放大了一點聲音說道：“你只圖平平淡淡的過清靜日子！若是連這清靜日子都過不了呢！
你看重華山派的名聲，恐怕別說名聲，轉眼之間，整個華山派都要毀於一旦了！”
何蓉芷聽了這話，顯然是吃了一驚。推搡的聲音也停止了。
聽何夫人顫着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莫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農英傑這才哼了一聲，說道：“你認識我多少年了？我什麼時候拿這種話同你開過玩笑？
仇松鶴這些日子鬼鬼祟祟地在搞什麼？他突然廣邀天下英雄來華山開什麼大會，爲的是什麼？他的好徒弟閻君昊爲什麼突然叛逃？今天晚他又到底在哪裏？”
農英傑忽然接連問出那麼多問題，倒真是讓何蓉芷一個也答不來。
但連何夫人自己，心也隱隱覺得，農英傑問的每個問題都確實蹊蹺。
何蓉芷張口結舌半天，最終說道：“仇師兄總是一心爲了華山派好。否則爹爹也不會選他做掌門……做我夫君……”
農英傑像是氣瘋了，又說道：“要我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師傅最後幾年也老的糊塗了！
整日裏‘華山派’、‘華山派’的，完全是魔怔了！
他們心以爲自己所作所爲，全是爲了華山派好。說穿了，他們不過是爲了自己！爲了野心！”
說道這裏，農英傑的聲音忽然放柔，又說道：“像我這樣一心爲了你芷兒的，又有幾個？爲了你不能違背爹爹，我甘願放棄掌門競爭。
爲了能時刻知道你是否安好，寧可在華山派做一個條喪家犬。
這幾十年來，心裏始終只放着你一個的，正是我啊！”
他說完這話，屋一片靜默。顯然是何夫人被農英傑的言語打動。一時說不出趕他走的話來。
忽然何夫人發出一聲雖低但急的驚呼，喝道：“你幹……”
後面的話變成了一片嗚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這嗚咽之聲漸漸強烈，如變成了喉的怒鳴。
又過了一刻，怒鳴又變成了痛苦的口~申~口~今。
變成了求而不得的執念。
變成了滿腹委屈的扌~由~扌~畜。
變成了一浪又一浪的放任。
變成了羞愧與義無反顧的饜足。
只有躲在屋頂的方錦，無奈地嘆了一聲。
他好不容易製造出了這麼個機會，竟然是便宜了師傅農英傑。
好在此時方錦已經想到了另一個點子。他從容地翻身下了屋頂，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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