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看,座下得力弟子折損,還是被自己擊斃的。
向看,寺前輩對他心生不喜。暗怪澄晦害的他們枉背“殺業”。
朝前看,自己真正想要驗證的青年方錦,仍舊像沒事人一樣站在面前。
他一番施爲,最終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雖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但是澄晦確信如今這一團亂局,正是方錦所爲。
如果不是他從施展陰謀詭計,一向聽話的洪溫又怎麼會狂暴而死呢?
方錦是入魔兇星,自然普通人更狡猾詭詐一些。
若沒些能耐,也不可能讓生靈塗炭了。
澄晦聰明一世,第一次遇到一個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
或許眼前這個年輕人,還他更勝了一籌。
他也知道如今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兩位師叔的想法至關重要,決不能讓他們此跟自己產生隔閡。
澄晦最終輕咳一聲說道:“眼下這一團雜亂,師侄自當細細查清,不能讓奸人得逞。
還請兩位師叔先回禪室修養身體,好爲下次施咒做足準備!”
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澄晦也不再遮遮掩掩,當着方錦的面把之後的打算說了出來。
而法松與法檀聽了這話,卻都是氣不打一處來。
法檀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理會他。
法松皺着兩道白眉說道:“師侄,算今日之事有其詭祕之處,以我與法檀的身體,也無法支撐再念一次咒了。
我們總要回禪室閉關靜修四十五日才能恢復修行。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少林三僧在施展“大慈大悲咒”的時候,無不是大汗淋漓,最終還要站起身來,腳踩方位才能支撐。
所以要立刻再施咒一次,是絕不可能的。
法松這話一說出口,澄暉還不待怎的,方錦從旁聽了卻是雙眸一亮。
只是他很快便用眼皮將眼底驚喜隱藏了起來。周圍幾名高僧竟然是無一人察覺。
其實方錦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是因爲不確信大慈大悲咒到底何等厲害,才必須找個傀儡替他試一試。
眼下出山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不能通過澄晦的考驗,方錦最好的結局是終生在少林寺被押着做個苦行僧。
若是不幸,甚至會像洪溫一樣性子發狂,被三名少林高僧聯手擊斃。
原先只一個澄晦,方錦還不至於必敗無疑。再加另外兩個老頭,方錦毫無勝算了。
方錦向來行事既大膽又謹慎。
他出於謹慎想要先從旁瞭解大慈大悲咒到底有多厲害。
他因大膽,設計了洪溫替自己在這偏殿屏風接受“試煉”。
而方錦則是與洪濟、洪渡二人在隔壁殿堂坐等。
三明少林老僧所念的咒何等厲害霸道。
不光是讓洪溫本性暴露,發狂致死;也耗費了少林三老的大半修爲。
只是這咒隔了兩道殿牆,傳到另一間偏殿已是弱了不少,只隱約可聞。
他們聽了這隱隱約約的咒,全身下並沒任何不妥。
但是被他二人夾在間的方錦,在初聽這“大慈大悲咒”只時,便覺心頭狂跳。
他原本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
只是自離開京城之後,一路遇到的惡人惡事不少。
再一路從修羅道場到華山派,見慣了爾虞我詐。
更何況被他陰謀算計,最終送命的人也不在少數。
人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方錦經歷了這麼多生生死死之後,終於不再像過去那樣是白紙一張。
如今的方錦別說是大慈大悲咒了,便是重受伏魔老人的懾神訣,也必然要流露出深藏的惡性來。
方錦如今性子過去通達果斷多了。既然知道自己已經算不得好人,倒也不去難過。
好在大慈大悲咒的聲音微弱,方錦連忙壓制自身,避免因咒產生一點異相。
他自從在少林寺醒來之後,忽然過去變得冷淡無情多了。
彷彿只要超脫本體,無視自身的的喜怒哀樂,懾神訣也不能在他身產生多少痛楚。
如今面對大慈大悲咒,方錦也是故技重施,將各種情緒都摒棄在身心之外。
彷彿借刀殺人也好、李代桃僵也好,做下這些的都不是自己一般。
漸漸地大慈大悲咒對他的影響更小了。
直到最後偏殿出現打鬥之聲,跟着是澄晦的呼叫聲。
那大慈大悲咒也是戛然而止,方錦緩緩吐出一口氣,終於不再被“大慈大悲咒”的經所擾。
只是連方錦也知道,這一次險險過關,僅僅是因爲他與澄晦隔了兩道厚牆,咒聲再微弱不過罷了。
如果在屏風的不是洪溫,而是自己,多半也要發狂着道。
當他得知少林三僧們要再次施咒還需四十五日,方錦着實一喜。
若是還有四十五日的餘地,那麼方錦或許可以想出壓制內心惡性的辦法,又或許能衝破最後一絲肉身的桎梏,達成內力外放的境界。
不論是哪一條路,都能不再懼怕澄晦與他的大慈大悲咒了。
方錦心轉過許多念頭也不過是一瞬時間。
而澄晦剛聽了法松的話,卻是急道:“師侄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四十五日之後,還請兩位師叔再次出山,好助師侄驗明方施主的真性。”
法松看他如此堅決,問道:“過了四十五日,難道你還要我們再錯殺一次嗎?”
澄晦剛愎道:“師侄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他轉頭怒視方錦一眼,道:“若是四十五日後,方施主在衆目睽睽下突發狂性。那證明他果然是個兇人!”
方錦淡淡回看着他,忽然開口問道:“若是四十五日後我安然無事呢?”
澄晦鼻噴出一股怒氣,道:“貧僧在此立誓,若是四十五日後不能證明方施主是兇人,貧僧便親自向你磕頭致歉!”
方錦隨意一笑,道:“方丈倒時可千萬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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