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在清晨發現傾瀉了一地的白米後,第一樁事是趕忙叫來自己婆姨小子,偷偷拿出家所有竹筐竹籃出去背米。
眼看村裏其他人也都醒了,衆人發現這寫天降大米後,全村不過十幾戶人家都發了瘋一樣的背米回自己屋子。
小小村落一時間變成了戰場,不論是青壯勞力還是婦孺老翁,都拼着老命往家裏背米。
沒人有閒工夫再做別的事,甚至沒人有閒功夫打聽這米是哪來的。
從天而降的大米激發了村人心最真實的貪慾。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村子裏出現天量大米的事情很快被傳了出去。
正當這些村民們想要停下撿米“大業”,聯起手來先將自己村子裏的大米保護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並沒有什麼外村人來搶米。
原來在別的村子裏,也有傾瀉了一地的大米。
不是一個、兩個村子。而是周圍散落的村子裏,都發現了這些無主大米。
每個村子的人連撿拾自己村子的大米的人手都不夠,誰還有閒工夫去管別的村子也有大米呢?
顯然是幕後之人蒐羅了太多米糧。光光一個村子的倉庫根本屯不下來,這纔在許多村子裏暗借了倉庫屯米。
各個村的村民們原本最怕的是有官府或者米主人聞訊趕來,強行要他們交還大米。
這羣村民們甚至考慮了該如何反駁,如何私藏的各種對策。但是一兩天過去後並沒什麼人來要回大米,這些人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另一方面,米實在是太多了,人人將屋傢什都拿出來裝米。
屋子裏,地窖都已經塞得滿了出來,仍舊沒能裝完所有的大米。
與此同時,少室山遊蕩地那些饑民們竟然得到了訊息,紛紛從山下來了。
這些饑民,每一個都是餓的腳步虛浮,面無人色。
但是烏泱泱的饑民們聚在一處,卻忽然變得強大起來。
更何況他們聚在一處的目的是搶米!算是再貪心的村民們也無法阻止這羣饑民的腳步。
眼看少室山被圍多日,饑民們終於散去。一些負責照顧饑民的僧侶們都鬆了一口氣。
但少林方丈卻不能鬆懈。相反的,他知道真正的難題在眼前了。
饑民一去,“圍困少林寺”的陰謀不攻自破。
幕後主使若不是還有更陰損的後招沒使出來,那非要提前出場不可了。
這兩日,澄晦方丈始終靜坐在禪室裏。
但是寺一些武僧卻在他安排下時刻關注着山下的一舉一動,並且每過半日要通報方丈一聲。
除了哄搶米糧的普通百姓外,一切安靜到壓抑。
直到有一天,獨坐在禪室裏的澄晦方丈耳朵一動。
外面急促奔來的腳步聲告訴他:幕後之人來了!
果不其然,年輕小沙彌一把推開禪室屋門,氣喘吁吁道:“掌門……山下……山下來了很多……”
澄晦也不等他把話說完,猛然起身向外急行而去。
留下一個仍在喘氣的小沙彌,心說掌門真是一次一次心急。
只因這次少林寺早做準備,所以他們甫一山,便有弟子快馬加鞭跑來通傳。
而等澄晦趕到時,這羣人還只走到半山腰。
澄晦方丈站在高處眯了眼睛細看山腰的那羣人,心頓時又生氣了疑惑:這些人難道還是饑民不成?
見這支隊伍人數不少,粗略估摸着總有五六百人之多。
而他們披頭散髮,住棍的住棍,赤腳的赤腳,都做乞丐打扮。
但很快澄晦便知這羣人不是饑民,也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潑皮無賴。
到底同樣的計謀再用第二次便沒什麼效果了。
只是這羣乞丐打扮的人饑民還古怪。
因爲他們雖然披頭散髮,衣衫也是打滿補丁。
但是這些打着補丁的衣服既不舊,也不髒,一件件倒都是嶄新的。
而瞧他們行走的步伐和身體的肌肉,顯然都是練武之人。
澄晦方丈心念道:看來都是丐幫的兄弟了。
丐幫本來是原大派,只是後來衰落了好一陣子。
前兩年劉幫主消失,更是忽然在江湖失去了聲音。
連華山大會,仇松鶴與沒有邀請丐幫的好漢赴會。
按說丐幫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成派歷史更是可以與少林媲美。
雖然衰落已久,但也不是輕易可忽視的。
澄晦心便起疑惑:難道那個躲在幕後,想要對少林不利的竟然是丐幫不成?
要說丐幫弟子遍佈天下,光從實力來看,確實能夠做出一夕之間買空嵩山地界米糧之類的事情。
澄晦遠遠細看烏泱泱山而來的那羣“丐幫弟子”。見爲首的是一杆由四名弟子擡着的轎輦。
轎輦坐着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不過是二十七八歲年紀,人長得瘦長。
見他頭髮並不束起,而是披在肩。頂扎一條金色的布帶子,扎眼得緊。
再看他肆無忌憚的坐在轎輦之,一隻腳盤着,另一隻腳乾脆擱在扶手之。整個身子歪斜地靠着另一側扶手。
習武之人,身常有一股正氣。算是心術不正的魔道人,站在人羣也是如青松一樣挺拔。
這離不開從幼時開始的站樁、馬步功夫。
像這青年一樣坐如一條癩皮狗的,卻並不多見。
再看他身材瘦長,沒什麼肌肉,更不像是習武之人了。
澄晦心更加疑惑了。
他曾聽說丐幫前不久的幫主名喚劉熊天。是位彪形大漢,品性也不錯。
怎麼看都不像是那個被衆人擡着的青年人。
難道丐幫在這麼短的時日裏,竟然又換了一任幫主不成?
澄晦默默站在高處,也不讓人打開山門,只靜靜等着丐幫衆人山之後再來分說。
卻沒想到那個坐在轎輦的瘦削漢子忽然雙眼一睜,僅是隔着幾十丈的距離與澄晦對視起來。
緊接着,那個瘦削漢子臉露出油膩滑稽的笑容,直看的澄晦心膈應。
也不知爲何,澄晦已對這個青年充滿了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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