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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車伕

    朱高煦爲了避免被父皇懷疑成所謂的“幕後主使”,只能將自己被人利用干擾方中錦查案的實情和盤托出。

    隨着朱棣一道旨意,朱高煦竟然淪落到“軟禁”的地步。

    要知道不論是市井還是朝堂,大家心中漢王都是朱棣最愛的兒子。

    故此無論朱高煦做出如何僭越的舉動,朱棣都不多做管束。

    甚至許多人謠傳,朱棣是最像太祖朱元璋的兒子,而朱高煦是最像朱棣的兒子。

    光從這一層傳承來看,朱高煦也比胖大而行動不便的朱高熾強上千倍萬倍。

    更有甚者,許多人暗暗將仁厚的朱高熾比作丟失王位的朱允炆。

    這一切明示暗示,都讓人覺得將來的大明天下,必然是會傳給朱高煦的。

    但是這“軟禁”的旨意一下,顯然是朱棣對於朱高煦第一次表達了不滿。

    天家的事情,與尋常人家的父子截然不同。

    大抵天下父親都愛自己的兒子,那是因爲兒子從小在父親面前承歡長大。

    雖說是血濃於水,但是若沒有長久的相處,也無法培養出深厚的父愛。

    唯獨在天家,一來皇帝兒子衆多,誰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兒子是否得寵,與后妃是否在皇帝心中佔更多位置有極大的關係。

    二來作爲皇子,從出生開始就有乳母餵養。之後更是被太監宮女照顧長大的。

    他們每日除去讀書、起居,也就在請安的時候能見上父母一次。

    別說同父皇了,就連同母后的感情也遠遠比不少朝夕共處的普通人家。

    尋常的男孩兒,若要引起父母的注意,多半會搗些亂子。

    而皇家的孩子從剛會說話起就知道搗亂非但不會引來更多憐愛,只會讓父母們失望。

    天家的孩子,在外或許跋扈,但是在父皇母妃面前都是個頂個的懂事識大體。

    他們在父母心中的印象,靠的就是一日又一日的謹小慎微。

    若是有那一天做了錯事,在父皇心中便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污點。

    即使是仗着朱棣寵愛的朱高煦,在外如何僭越,來到朱棣面前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朱高煦深知從今日起,他或許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所以一聽說被軟禁,整個人像是被抽去力氣一般坐倒在地上。

    正在他茫然一片的時刻,卻聽方中錦問道:“敢問漢王殿下,您聽人說紀常安要向皇上求旨賜婚,到底是聽誰說的呢”

    不怪方中錦在這時刻還拿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拿出來說。

    實在是這件事中透着古怪。

    方中錦當夜與紀常安在馬車中約定,一旦案子辦妥就向朱棣請旨。

    但這事情,方中錦本身再未向外傳過。

    雖然沒同紀常安做過約定,但方中錦相信這小子不會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到處亂說。

    更何況明知道自己父親反對婚事,他更不可能這樣沉不住氣了。

    求旨賜婚這件事情,必然是要瞞着所有人,只等事成之後突然提出纔行。

    但是如今卻連毫無關係的漢王也知道了,這就不得不讓方中錦在意。

    按說當天晚上他兩人乘坐馬車在空曠的道路上疾馳。

    再憑藉方中錦過人的耳力,若周遭潛伏着什麼人,不會躲過方中錦的注意。

    唯獨一個馬車伕粗重的呼吸聲,是在方中錦防備之外的第三人發出的。

    如果有人聽了他們的話,並且傳出去,那也只有可能是這馬車伕了。

    當晚他們乘坐的馬車是紀常安帶來的,馬車伕自然也是紀家的奴僕。

    方中錦早知道紀綱與漢王之間有首尾。

    那麼最有可能的情形就是馬車伕故意做出粗重的呼吸聲,讓方中錦放鬆警惕,以爲對方不過是個毫無內力的普通人。

    但就是這個“普通人”卻原原本本地將他與紀常安之間的對話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更經由紀綱,一路傳到了漢王朱高煦的耳朵裏。

    朱高煦聽了方中錦的提問,面色稍稍一變,又恢復了剛纔的頹然,道:“紀家小子到處對人說這事,本王也是聽人隨意提起罷了。”

    方中錦知道朱高煦不會將實情說出,便也不再追問。

    朱棣卻已經顯出疲憊神色,以手託額道:“行了,今日夠熱鬧得了。都散了吧。”

    接着他又想起來,擡頭對江代說道:“女王殿下遠道而來,還請委屈先在番館暫住一日段日子。

    等朕命人將陽雪院打掃出來後,再請女王移駕入住,如何”

    江代這次不請自來,實在是亂了藩國朝見的禮數。

    江代自然也知道自己理虧,只是燦然一笑,道:“全憑皇帝陛下做主。”

    這樣一來,今日亂哄哄的諸多事情,朱棣都算是交代出去了。

    他有些疲憊地說道:“擺駕。”

    朱高煦、方中錦、江代他們自然知道禮數,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子等朱棣離開。

    他們這才陸續出了內庭。

    朱高煦已經沒了先前的氣焰,一句話也不願多說直接做了軟轎走了。

    江代卻是笑吟吟地看向方中錦,似乎在等他誇讚自己。

    果然就見方中錦對着江代深深一禮,說道:“多謝女王殿下出手相助。”

    江代卻是一閃身不受他這一禮。跟着她故作生氣道:“方大人好會算計,作個揖就想把我天大的恩情給瞭解了。”

    方中錦無奈笑笑。奈何這裏到底是在皇宮之中。

    雖然他與江代過往甚密,但到底不能對着藩國女王太過輕佻。

    江代卻管不了這麼多,只說道:“我這幾日看來就要住在番館了。你若有案情需要詢問,便來找我就是。”

    說着她朝着方中錦露出明媚一笑,便坐入特意爲她安排的軟轎,跟着被幾名宮人擡走了。

    江代到底是出身番邦的女兒。雖然假託查案之名,實則是邀請方中錦來她處。

    這樣大膽的話語,若是漢家女兒別提說出口了,便是心裏想一想都要羞愧的一頭撞死。

    但也就是江代這樣的姑娘,看似大膽,實則遠比旁人光明磊落。

    方中錦感慨一嘆,心知事後還有許多事要處理。特別是紀常安,必須趕緊找他談上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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