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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監視

    紀綱被自己親生兒子的一番狠話氣的臉色發黑,兩旁太陽穴更是突突直跳。

    好在還有義子樸瑾年知情識趣,主動站到他身後爲紀綱按摩穴道。

    此刻屋門已被帶上,這寬敞的花廳中照慣例只剩紀綱與樸瑾年兩人。

    許多不能當外人、甚至不能當親生兒子面說的話,卻能對又是心腹、又是義子,情分非同一般的樸瑾年說。

    此刻紀綱努力地壓制住內心火氣,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站在他身後的樸瑾年說道:“常安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樸瑾年沉默不語,只是手指上的力量既溫和又有力,不是妻妾女子可以比擬的。

    紀綱覺得額頭的鈍痛稍微減輕,這才自顧自說道:“前些年就老是巴望着解家的老丫頭。現在又被方中錦那小子折騰得五迷三道。我們父子二人勁是越來越難往一處使了。”

    這時候樸瑾年卻冷冷開口道:“解家的婚事倒不是他與義父離心的開始。說穿了,常安一直以來都更偏心於皇上。”

    紀綱聽了這話沉默不語,但是臉色青黑。一旦牽扯到皇上,即使是在這花廳中,紀綱還是有些不能亂說的話。

    但樸瑾年這隻言片語,紀綱是同意的。與其說紀常安是自己的兒子,倒不如說他更像是朱棣的兒子。

    從小紀常安就同還是燕王的朱棣親近,以至於後來紀綱籌謀的那些大事,都不敢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牽扯進來。

    直隔了半晌,紀綱才說道:“方中錦此子也是個麻煩,需要尋找機會去掉。”

    樸瑾年手上動作不停,口中利落稱是。

    紀綱忽然用一隻大手覆蓋在樸瑾年的手上,說道:“常安這孩子,還需要你幫着操心。”

    樸瑾年繼續平淡說道:“你放心,我總不會讓你失望。”

    紀綱聽了這像是承諾的話語,心頭一動,忽然握住樸瑾年得手,將他一把從身後拉到自己膝頭,又說道:“到最後我能靠得住的只有你。”

    花廳中發生的事情,外人自然無法察覺。

    而另一邊的紀常安,一離開紀綱的花廳便急不可耐地向方中錦辦公的所在趕去。

    在撲了一個空後,卻從任何人口中都問不出他此刻在何處。

    方中錦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就連他手下陸貞元也說前一刻還見到他,後一刻就不知所蹤了。

    紀常安聽了這話,眼中透出利芒,在馬廄牽了一匹快馬就要走。

    看馬廄的小旗大着膽子問道:“紀小大人這是要去哪裏”

    紀常安則是瞪了他一眼道:“這麼愛盤問明天把你調去守城門。”

    這小旗才縮着脖子不知所措。

    紀常安抽了一馬鞭向外疾馳。但他在城內像模像樣的轉了一圈後,便在一個小巷子裏下了馬。

    將馬隨意一拴,便提氣躍上小巷的石牆。

    紀常安武功不弱,在屋頂上小心奔了一刻,躍過一段不起眼的瓦牆,赫然就是剛纔來過的吏部最北邊的庫房。

    他在屋頂上倒翻一個筋斗,利落地藏身在屋檐之下。

    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在他躬着身子站穩之後,身邊竟然就是方中錦。

    此刻的方中錦同自己一樣躬着身子藏在屋樑之上。

    而屋子裏面,正是渾然不覺的夏原吉,他此刻在卷宗庫中孜孜不倦地翻閱着最後一些簿冊,爭取能在一兩日內接手吏部的事務。

    方中錦也像是早料到紀常安會來一般,並沒露出什麼異色。

    紀常安則是壓低聲音問道:“爲何不叫我一聲獨自就來了是信不過我嗎”

    方中錦卻說道:“等了半天沒見你出來。這監視的活也不知道哪天才能見效。總要有人在外與我換班才成。”

    紀常安這才覺得氣順一些,又問道:“你不懷疑這事是我們錦衣衛裏的人鬧出來的嗎”

    方中錦則是搖頭道:“幕後之人多麼精細,幾次下手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若他是錦衣衛的人,怎麼會蠢到用錦衣衛獨有的布料去做錦囊,再將錦囊送到我面前呢”

    紀常安本來隱隱擔心這事還真是父親所爲,聽了方中錦的話,心才徹底定了下來。

    他又問:“那你說是誰幹的”

    方中錦沉默了一會,還是說道:“現在尚不知道。”

    紀常安聽罷也陷入了沉默中。

    隔了片刻,他忽然說道:“這些日子你要當心一些,我怕我父親會對你不利。”

    方中錦訝異地擡頭看了紀常安一眼,隨即說道:“多謝。”

    他謝的是紀常安能在這時候提醒自己。到底比起有血緣關係的父親,方中錦只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紀常安則不自然地轉移話題道:“我們這樣監視夏原吉到底是要等什麼”

    方中錦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這樣監視是否有用。

    我只知道夏原吉可能也是異人館想要控制的人。十成中有一成可能,異人館會派人來接近夏大人,甚至用那毒藥設法控制他。

    除此之外,我們現在是什麼線索也沒有。”

    紀常安知道方中錦說的實話。

    異人館主人是個用心極細的人,到如今他們像是幾次找到線索,但又幾次線索斷裂,除了茫茫多無用的證詞外,無一物可以指向幕後之人。

    這一份無力感,紀常安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如今他們兩人唯一能做的,也確實就是在吏部屋檐上守株待兔。

    由於無法相信身邊之人,這事還只能讓方中錦與紀常安兩個換班來做。

    非但費時費力,而且不一定能見效。

    說不定他們兩人在此處監視的時候,外面還會鬧出更多事端。

    紀常安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拍膝蓋道:“那什麼異人館主人,若是有一天落在我手上,必要讓他嚐嚐十大刑的味道。”

    他說的這十大刑是錦衣衛中獨有的拷問手段,什麼水牢、鐵刷子、紙風箏、恨天高都是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方中錦好笑道:“行啊,不過現在你可得輕一點,別驚嚇到咱們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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