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宸滯留於京,整整五日內不得離開。
蘆花鎮~
夜深,人寂靜。
更夫的聲音由遠而近,“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天~”
忽然,更夫打了個寒顫,卻沒敢擡頭,幾十年的打更經驗告訴他,多餘的閒事莫管,不該擡的頭莫擡。
正東方鏢局方向,濃濃的血腥味隨風而起。
第二日,衙門接到報案,丁家大院出現一十二具無頭男屍。
接到消息時,王縣令正配着點心喫早茶,聽到這個消息,雪白的點心都滾在了地上。
丁家是本縣有名的鏢局。鏢局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以武當行的地方什麼人竟然能殺掉鏢局一十二口人。
阿木做了一晚上噩夢,夢裏明明滅滅總是一個人的臉,早上到了衙門,腦袋還有些發暈,便被火急火燎拉到了鏢局。
阿木跌跌撞撞間,一眼將整個大廳擺設觀察了個遍。
大門正前方,影壁上紅底黃字大大寫了一個“鏢”字。
大廳內部,一副木質對聯直逼眼底,讓人不能忽視:
上聯寫到:“浮世滔 人情緲千古紛爭何時了”
下聯寫到:“江湖遠 碧空長几度飄零試鋒芒”
當初寫得時候氣勢恢宏,如今怎麼都帶了些淒涼的味道。
大廳之下,擺放了一具具無頭屍體。有的屍體已經成了乾屍。
季全非看着那瘦瘦小小的守門老人,“既然是十二天前就開始死人,爲什麼到現在才報官。”
那瘦瘦小小的看門人被嚇得哆哆嗦嗦,“老爺不讓報官,給了家屬一大筆撫卹金,”
季全非忍着心頭怒火,“那爲什麼現在又報了”
那老頭縮着脖子,“老爺說鏢局的人走了,那詛咒就不會再靈驗了,誰知道,”
他跌跌撞撞走到那些無頭屍體面前,指着那些屍體道,“這是陳大,這是劉三,還有這個,這都是老爺帶出去走鏢的人,他們七天之前就離開了,誰知道他們的屍體居然都回來了。”
小老頭臉上俱是驚恐,“詛咒應驗了,不管逃到哪裏,都是一天殺一人。下一個輪到誰了,會不會輪到我”
“官差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阿木扶起那老人,“老人家,請問您怎麼稱呼,還有您說的詛咒又是什麼”
“小老兒姓鄭,鏢行的人都叫我鄭伯。”鄭伯擡起袖子,擦擦眼角的淚,“可是,你看看叫我鄭伯的,他們一個個都不在了,不在了呀。”
鄭伯搖搖頭,顫顫巍巍走到影壁那廂,揭開鏢旗,阿木和季全非頓時白了面色。
只見那鏢旗之後,那是用血寫成的幾行大字:
死神夜引弓,
一夜殺一人
陰司神鬼憤
勢當屠滿門
鄭伯的記憶回到了一十二天前,當家一起牀,大廳內居然直挺挺躺了一具屍體,那人沒有頭顱,脖上上的血已經乾涸,在正中央鏢旗的位子上用血寫成了這麼一首詩。
當家當時便白了臉色,他衝着天上喊道,“丁某不知得罪了哪位英雄,請英雄現身。這樣裝神弄鬼算什麼英雄”
英雄,英雄~
丁大當家的話在大廳裏響徹,卻沒有人迴應。
然後接連五天,都是這樣的情況。
丁大當家召集了衆人,說,“敵在暗我在明,不能坐以待斃。”
他便率着鏢局武力好的人出去走鏢,府內只剩了三四個看家護院,誰知道~
“誰知道,不但府內的看護門院的護衛們沒了,連和老爺出去走鏢的人性命都沒了。”
阿木看着那鄭伯瘦弱的臉,“是什麼鏢”
“整整二十萬兩銀子。我們鏢局生意一向很好,自打很多年前,三萬兩銀子以下的鏢就不接了。誰知道,誰知道~”
鄭伯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三個時辰前~三百里之外。
一雙雙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風靜靜地刮過,三十多口人眼睛,所有人眼睛裏都帶着驚恐,因爲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沒有頭的,是不是自己。
“爹,我們回去吧,這樣心驚膽戰,就算死也死在自己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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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丁銳保的鏢,豈有回頭的理就算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將鏢送到它該去的地方。”
“爹,您明知道咱們的鏢。”
“住口。”
丁銳冷冷喝住,天色已經漸明,遠方村落傳來第一聲雞鳴,今夜終於平安度過了。
終於衆人輕吐了一口氣,尚未緩一口氣,丁銳身後,一個人嘴角忽然勾了起來,然後忍不住發出詭異的笑聲,“嘿嘿嘿~”
這笑聲在似明未明的天色裏顯得格外突兀,丁家父子一同轉頭看去,卻見那人陰森森說了一句話,“陰司神鬼憤,勢當屠滿門。”
然後直直的躺下,再沒了氣息。
風靜靜的滑過,若不是丁大當家還在,指不定多少人崩潰。
丁銳大吼一聲,提着大刀衝進了林間。
丁家主宅~
整整半日的搜查,除了牆上那帶血的字跡,再沒有發現其他任何蛛絲馬跡。
天漸漸暗沉下來,衙門中人就歇在了鏢局大堂,彼此都是一籌莫展。
阿木支着胳膊,本來盤算着丁家事件中的蹊蹺之處,誰知道昏昏沉沉竟然睡了過去。
一輪煞白的圓月掛在漆黑的夜空,阿木看着那亮白的滿月,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夢境。
血,到處都是血。
遍地的斷肢殘骸,滿世界的哀嚎痛哭,那是紅色侵染的世界。
月色明亮,照得人心都冷了。
“林之沐”
不知誰喊了一聲,那聲音帶着鋪天蓋地的冷,帶着深入骨髓的寒,獨沒有任何感情在裏面。
一夜的激戰,黑袍浸血,不只是敵人的,還有自己的。
看着對面拼盡全力刺來的一劍,阿木看到那個黑衣女子沒有躲,她也躲不了。
在對方長劍刺向她身體之時,她反手一揮,拼着受了這一劍,自己的劍也刺入了對方的心臟裏。
“主帥已死,放下兵器。”女子的聲音帶着全部內力傳出,聲音中帶着痛苦和隱忍。
她扭頭向東方看去,虛無縹緲的東部地方,她的聲音低低響起,“你給的命,我不欠了。”
風靜靜滑過,那女子拼盡全力,帶着對面之人一同躍下了山崖。
阿木心口劇痛,她不顧一切向崖底看去,重重雲霧間,她終於看清那個女子的臉,那張臉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
阿木是被季全非晃醒的,季全非站在陽光下,聲音中帶了揶揄,“夢到有人搶你喫的了皺了眉頭怎麼叫都不醒。”
阿木有些怔愣,卻是笑了,“是啊,夢到有人搶了我的燒餅,還要我掏錢。”
季全非也笑了,“既然是夢,那就不要驚擾了現在的心。”
阿木點頭,“恩。”
季全非看向屋外,那邊陽光灑下來,難得的好天,他的聲音卻沒了溫度,“又一具無頭屍,現在就放在院內。”
阿木和季全非並肩走出去,跨出門檻時,阿木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安靜的有些詭異的大廳。
阿木出去時候,那看門的小老頭正趕出去認屍。
一看到那馱屍的白馬,鄭伯忽然驚得僵住了腳步。
再看一眼,鄭伯聲音都變了,“老爺,這是我家老爺”
鄭伯老淚縱橫,“天要亡我丁家,丁家這是要亡了啊。”
他看向引馬起來的官差,“我家少爺呢可有見到我家少爺”
那官差搖搖頭,“是這老馬自己回來的,其他人我們都不曾見到。”
“丁總鏢頭用的是什麼兵器”阿木忽然問出聲來。
鄭伯已是泣不成聲,“我家老爺使單刀赫赫有名,用刀都二十多年了。”
阿木翻起馬背上那人的手掌,只見掌心處果然有厚厚的一層老繭。
阿木正自沉思,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卻見有人上來稟告季全非,“頭兒,五十里外的樹林,發現了鏢車和鏢銀。”
阿木和季全非對視一眼,匆匆前往。
任何鏢局都有自己的生存之術,但是親眼一見,只覺大開眼界。
五個大車上拴滿了樹木,遠遠看上去,只覺太過平常,但最上面的樹木一分爲二,那樹木竟全是空心的,裏面放了一大錠一大錠的真金白銀。
那樹木全是空心的,放了一大錠一大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