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並不是一座山峯,而是好幾座連綿的山峯呈南北走向一字排開的,山峯之間有河流沖刷出來的山谷將這些山頭一個個地分隔開來,敢死隊拿下的,也只是其中一個最矮的山頭了。

    由於幷州軍人數所限,所以他們的防守不可能面面俱到,這一千弓弩兵,分散在這幾座山頭上,他們只能是有所取捨,在最高最大的山頭上,派駐的兵力相對多些,那些個矮小的山頭,駐守的兵力就相對少點。

    敢死隊拿下的這個山頭,也是幷州軍防禦最爲薄弱的一處了,儘管如此,爲了拿下這座山頭,敢死隊還是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代價,損失了至少一千人,一路之上,倒斃的屍體無數,寧是用人命拼死才堆出了一塊立錐之地。

    說立錐之地,也確實是立錐之地,這座山頭是西山諸峯之中最小的一座了,山頂上的面積極爲有限,只能容納幾百人而己,就算再加上山腰這些並不一定適合駐兵的位置,撐死也只能容納數千人,對於現在仍舊有將近兩萬人的隊伍來說,這塊地方顯得無比擁擠,不堪重負。

    可現在孫禮已經是顧不上許多了,能搶佔一座山頭,等於是在絕望的汪洋大海之中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這機會是何等的彌足珍貴。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馬上就要黑夜了,再想去搶佔別的山頭,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孫禮下令停止了對別的山頭的攻擊,把敢死隊給撤下來,全部轉移到矮山頭上。

    爲了拿下這一座山頭,敢死隊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以孫禮優先地讓敢死隊上山,也算是對他們功勞的一種獎賞。

    在這個黑夜裏,佔據制高點,纔有生存的希望,但這座矮山分明容納不了那麼多的人,這個時候,孫禮就必須要做出取捨了。

    敢死隊自然不必說了,他們是打下矮山的功勳之臣,上山是他們優先的權力,剩下上山的,就是司馬師和司馬昭以及他們的親兵部隊。

    “大公子,二公子,你們趕緊上山,某來斷後!”孫禮沉聲說道。

    司馬師看了看黑漆漆的山頂,又看了如潮水一般圍上來的幷州軍,神色嚴峻地道:“孫將軍,我們還是一起走吧,留在山下不安全。”

    孫禮搖搖頭,道:“某身爲先鋒官,統領先鋒營,如今先鋒營身處險境,某豈可棄之不顧,辜負太傅之厚望,二位公子且先行,待先鋒營全部上山之後,某自會上山與你們匯合。”

    孫禮好歹也是一個有資望的名將,讓他拋棄手下的將士而獨自逃生,他自然是做不到的,身爲主將,他必須要以身作則,身先士卒,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準備當逃兵。

    更何況,此刻的司馬軍早已是軍心渙散,如果孫禮率先離去的話,那整支軍隊將更是羣龍無首,成爲一盤散沙,如果孫禮留下來斷後的話,至少能保證司馬軍還有一些作戰的能力。

    至於司馬師司馬昭二位公子,孫禮當然不可能讓他們倆留下,只有將他們保送到山頂上,那纔是最安全的所在,司馬懿對孫禮有知遇之恩,無論任何情況下,孫禮都必須首先要保證司馬師和司馬昭的安全,這也算是報答司馬懿的恩情吧。

    司馬師不禁是大皺眉頭,孫禮態度如此決絕,顯然他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留下來的風險有多大,司馬師當然是清楚的很,最精銳的力量撤走之後,留下來的人,生存的機率是相當的渺茫。

    但明知道如此兇險,但孫禮卻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這份視死如歸的勇氣,讓司馬師是欽佩不已。

    “孫將軍是先鋒官,某也是副先鋒,願與孫將軍一起留守山下,誓死而戰!”司馬師亦是豪氣干雲地道。

    孫禮卻不肯答應,道:“此地某一人留守足矣,山頂之上亦需有人統領,謹防幷州軍偷襲,此乃要務,望大公子不要推託。”

    上了山就未必可以高枕無憂了,矮山是西山之中最低的一座山峯,周圍的山峯都還處於幷州軍的控制之下,對矮山形成虎視眈眈之勢,司馬軍退到矮山上,最多也只表示暫時的有一個棲身之地,並不代表從此就平安無事了,幷州軍依然可以通過連接山峯之間的通道,對矮山進行攻擊。

    如果上山之後的司馬軍羣龍無首的話,未必能抵敵得住幷州軍的進攻,所以孫禮希望司馬師可以先行上山,擔負起山上的指揮之責,率領這支殘軍度過難關。

    司馬師默然地接受了這個安排,與孫禮拱手而別,互道了一聲珍重,與司馬昭一道,領兵登山而去。

    這矮山全是陡坡,人往上攀登的時候都得手足並用,戰馬肯定是上不去的,所以司馬師司馬昭一行在山腳下都是棄馬而行,沿着陡坡,向山頂上爬去。

    山下的司馬軍此時也開始向山上涌去,誰都清楚,上山代表的就是活命,而留在山下的,卻是凶多吉少,所以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司馬兵都急盼着可以登上山,不必留在這兒等死。

    山頭上可以容納多少的人,其實只有孫禮等少數人才知曉,絕大多數的司馬兵是不知道詳情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山上只能容納少部分的人,大部分的人還得留守在山下。

    司馬軍雖然擁擠但還是比較有序地繼續分批上山,許多人恨不得搶先一步上去,但孫禮還在山下,看着他凝重冷峻的臉色,司馬兵無人敢造次,所以登山的過程之中,一切都還比較順利,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擁堵現象。

    或許司馬兵覺得登山也不過是先後有別而已,自己排在後面,可以遲些上山,也不太礙事,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挑戰孫禮的權威,光看看孫禮陰沉的表情,如果有人敢亂來的話,毫無疑問會受到軍法的嚴懲。

    孫禮治軍可是以鐵腕而出名的,誰也不敢來觸這個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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