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不接、微信不看,謝聞星甚至從LOL盒子上給對方發了信息,同樣石沉大海。
沒有辦法,他只能試着回憶高中時跟關鶴吵架都是怎麼收場的,仔細一想,每次吵架無論誰對誰錯,最後都會演變成關鶴來哄他……
更要命的是,關鶴生氣幾乎都是因爲他做錯了事。黎衍就曾經笑話過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太子爲你鞍前馬後,你還敢跟人家鬧脾氣。
他當初到底有多有恃無恐?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像話,謝聞星把頭埋進了枕裏,他煩躁地抓了一下牀,閉上了眼睛。
結果他根本睡不着。
滿腦子都是關鶴的事情,對方掛電話時那句冷冷淡淡的隨你開心被謝聞星循環了一遍又一遍,到後來,謝聞星都有些精神恍惚。
三點多,他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因爲生物鐘,第二天八點他就自然醒了過來,睜眼時頭痛欲裂,謝聞星立即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關鶴不理他,他就去找關鶴。
可他只知道關鶴在哪座城市,根本不知道對方具體的位置。
謝聞星想了想,又一次打開了微信。
*
從早上起,微信便一直響個不停,原本以爲謝聞星折騰了大半天該消停會兒了,中午關鶴看手機那傢伙居然說自己買了機票,下午就飛過來。
關鶴半信半疑,暫時將對方這句話當成了胡扯。
下午開會前,關鶴注意到謝聞星給他發了個定位,人居然真的已經到了城郊的機場,下面噼裏啪啦跟了一大串消息:
[我到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哪兒?]
……
大概是看他一直沒回復,謝聞星換了個更迂迴的辦法:
[你不願意就不說吧,不想見我也沒關係]
[這邊就一個機場,你回上海要經過這兒,我訂了最近的酒店,今晚就住這邊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航班?]
關鶴狠了狠心,沒理他。
等開完會,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和關鶴談生意的是本地人,那人做東請他喫飯。本來該直接坐對方安排的車去餐廳,想到謝聞星可能還在等,他看了眼手機裏的信息。
大概是察覺到表現得太強勢沒效果,謝聞星又換了個套路:
[我把行李放酒店了,我今晚睡機場,怕錯過你的航班]
[噯……這裏真的很冷啊,爲什麼夏天的傍晚會這麼冷?]
[我快給你發一百條消息了,你回我一條好不好?就算你只回一個哦我也很開心]
[對不起啊,我想當面跟你道歉,不要生氣了]
撒嬌耍無賴,又是謝聞星最擅長的那一套,就是喫準了他不可能真把他一個人丟在機場過夜。
關鶴的手指停在手機上,他敲了一下屏幕,脣微微抿起。
過了半晌,他找助理要了餐廳的定位,旋即轉發給了還在刷屏的謝聞星。
當負責他們這間包廂的侍者說外面有人找時,關鶴放下了手裏的筷子。侍者又道:“外面那位先生說,他找一位姓關的先生。”
滿座關姓的只有他一個人,想也知道是誰來了。關鶴跟着侍者出了包廂,再回來時,他後面跟了一個人。
有人見了笑着問:“關先生,這位是……?”
真正的助理露出了略微怪異的神情,他看了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關鶴默默接受了謝聞星的鬼話。
關鶴來這邊原本是帶了一名助理的,在座的人也都知道,突然多了個自稱是他助理的年輕人,即使有覺得奇怪的,也沒人再去問這件小事。
謝聞星坐在了關鶴旁邊。
關鶴叫侍者添了一副餐具。謝聞星坐下後猶猶豫豫跟關鶴說話,可無論他說什麼後者都不搭理。謝聞星沒辦法,只能用餘光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拿筷子的手指修長有力,襯衫的袖口剛好卡在小臂上,機械袖釦在水晶吊燈下折射出璀璨的光。關鶴的睫毛很長,但不怎麼翹,沉甸甸的樣子像是一排小森林。
越看越覺得,自己到底發什麼瘋纔會惹這樣的人生氣啊……
飯桌上喝酒必不可少,已經有幾個人給關鶴敬過酒,關鶴同樣也回敬了別人。飯都快喫到結尾了,關鶴還是不和他說話,謝聞星咬了咬牙,他給自己倒了酒站起來。
“關先生,我敬您一杯。”
關鶴杯裏的勃艮第沒多少了,謝聞星先給他倒了酒,然後才說:“一直以來謝謝您的關照,我……我承您情了,我做得不對的地方麻煩您多擔待,這杯酒算我謝謝您,也跟您就一些事……賠禮道歉。”
關鶴看着他,沒什麼表情。
他討好關鶴太明顯了,滿桌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他身上,謝聞星來之前沒考慮那麼多,他穿着衛衣,下面是寬鬆的闊腿褲。哪像什麼助理,分明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
關鶴一直沒動那杯酒,也不說話。
真的很尷尬。
謝聞星舉着杯子,僵持得太久,已經有人小聲說了句什麼,謝聞星沒聽清楚。
“放下,”關鶴突然說:“一滴酒都不能沾,喝什麼?”
會看眼色的,這時候就笑道:“關先生真是體恤下屬啊……”
關鶴的助理也接了話:“怎麼說得這麼嚴肅?”他把謝聞星手裏的杯子拿下來,拉着他坐下,語氣也裝得熟稔:“有事情你回去再跟先生說,在這兒勸酒像什麼樣子?”
謝聞星扯了扯脣角,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放在桌下的手握緊了一會兒,又鬆開。
頭一次,他感覺自己在面對關鶴時這麼無力。黎衍說過的話又一次劃過腦海。
“你不就是仗着我們阿鶴喜歡你嗎?”
黎衍嬉皮笑臉的。
我跟你說,你別太過了啊,晾人家一兩天也就夠了,你看阿鶴天天大課間從高中部跑到初中部,我看了都替他累……
黎衍靠過來,一字一頓,有些警告的意味。
你也不能太浪費他的感情,浪費完了就該你後悔了,你說對不對?
*
說得太對了。
謝聞星都要後悔死了,他覺得黎衍真他媽是個預言家。
吃了飯,關鶴本該和另外幾位生意人一起去娛樂場所,那幾個人看着謝聞星又看看關鶴,問了一遍,被拒絕後也就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