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環展中心那天意外有關的消息,最後果然一點都沒泄露出去。

    付成夏把功勞算給了謝聞星,偶爾會在微信上和謝聞星聊天。不知不覺中已經步入深夏。有一次付成夏說自己已經開始錄音了,他問謝聞星有沒有興趣過來聽。

    閒着也是閒着,謝聞星答應了。

    付成夏的錄音地點在IB公司內,謝聞星到時前者已經在裏邊唱歌了。

    他的嗓音非常令人驚豔,有種介於明亮和模糊間的質感,即使是錄音室內沒修過的聲音也有扣人心絃的效果。

    比謝聞星料想中的音色還要適合唱情歌。

    付成夏休息時從助理那兒接過水,他隨意笑了笑,問:“好聽嗎?”

    “很好聽。”謝聞星點頭,還要說話,有人在外面禮貌性敲了敲錄音室打開的門。

    最先入眼的是一雙淺色高跟鞋。

    “林巧姐,”付成夏看見進來的女人,眼睛亮了亮:“你真的過來聽我……”

    後面的話謝聞星一個字都沒聽見,看着走進來的女人放下包,謝聞星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女人也注意到了他,拿手機的動作一頓,而後衝付成夏微笑道:“你錄我的曲子,我當然想聽聽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啊,”付成夏打完招呼看謝聞星,笑道:“你應該認識林巧姐?我記得你是首傳畢業的,她可能還是你的老師?”

    “認識,”謝聞星看着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聲音不由得放低:“……不是我的老師。”

    林巧今年快五十歲了,臉部雖保養得好,還是可以看見細紋,加上髮型、淡妝和性別,付成夏一時之間沒意識到屋內兩人的長相驚人得相似。

    即使知道他媽媽也在幫付成夏寫歌、今天來IB前謝聞星還想過有沒有可能碰上媽媽,可當真正看見了她,謝聞星一時之間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你們聊會兒?”付成夏好心道:“林巧姐算你的大前輩了,小謝哥,你要不把寫好的部分給她看看?”

    林巧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謝聞星:“你也在寫歌?”像是覺得自己這樣不太禮貌,她補充了一句:“給小付寫嗎?”

    謝聞星點頭。

    付成夏的休息時間結束了,他見謝聞星不說話以爲他不好意思,付成夏隨手拍了拍謝聞星的肩膀,走回去。

    又開始錄歌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林巧,她斟酌着詞彙:“你結婚那幾天我在香港,回來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謝聞星對上她的眼睛,女人的眼睛微微彎,在最大程度表現善意,可是這份善意來得太遲了。甚至於謝聞星都分不清楚林巧的善意是因爲他這個人、還是因爲她已經想清了他能出現在這兒的其中利害。

    謝聞星說:“沒關係。”

    有些尷尬。

    上一次看見林巧時,她的模樣比現在要年輕,不過也對,畢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她的聲音都陌生得恐怖。曾經他還想努力記住媽媽的音色,但隨着時間推移本就慘淡的記憶開始越發模糊。

    “我聽人講過一些關鶴的事情,你打電話過來說和他結婚了,我有點意外。”

    謝聞星應聲。

    他其實根本聽不進她說了什麼,整個人都心不在焉。

    林巧又道,“你高興就好了。”

    “我挺高興的。”謝聞星頓了頓,突然覺得很沒有意思:“我先走了。”

    林巧見他真的邁了步子,或許是毫無徵兆的愧疚、或許是因爲別的,她下意識多說了句:“你寫的歌……要我幫你看看嗎?”

    謝聞星停下了步子,沒說話。

    林巧以爲他在猶豫,想了想繼續道:“你畢業時是你們專業的前三吧?你當時的導員還跟我誇過你,他說你有次比賽寫了個很漂亮的——”

    “我高一的時候,你爲什麼要回來?”

    “……”林巧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

    “這麼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生下我?”謝聞星見她眼裏露出了刺痛一樣的神情,類似於報復般的快感一閃而逝,下一刻他又覺得全身無力:“抱歉……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給了我生命。麻煩幫我跟付成夏說一聲吧,我先走了。”

    他推門的時候,能感覺到林巧一直站在原地看他,謝聞星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回頭的衝動。

    *

    當晚回去的時候,謝聞星登陸了藍鯨的頁面。

    因爲手的原因,謝聞星開始有意減少自己的直播時間,被粉絲問到狀況他也不迴避:

    “手傷加重了。”

    “還播遊戲,但時間會減少。”他看着鏡頭的目光懶懶散散,隨意滑過彈幕:“別的工作?在嘗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摸摸你可以考慮出道哈哈哈哈哈哈]

    [投出道一票,老摸可以直接籤IB,以後就是夏夏的師弟了]

    [你們說得這麼有理有據,我居然真的開始做夢了]

    “算了吧。機會留給有夢想的人,我這種一看就要走後門的就不參與了,而且我也沒什麼特長。”

    [艾歐尼亞王者算不算特長?]

    [曾經國服第一金克絲算不算特長?]

    “算個屁,”謝聞星笑:“別再開我玩笑了,謝謝各位靚仔。”

    他下播後退了遊戲界面,調到MIDI時,謝聞星對着屏幕發了很長一段時間呆。

    寫不出來。

    總是差幾個音符,原本應該流暢的歌曲就像出現了瑕疵,怎麼調都不滿意。謝聞星頗感煩躁地在桌上抓煙。

    稍微閉上眼,那張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又浮現在面前。

    她的眼睛、聲音……過去和今天看見的場景交織穿梭,謝聞星幾乎頭痛欲裂。

    等他從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況中脫離出來,發現桌邊的菸頭已經堆積成了小山,自己身上都是嗆人的煙味。

    謝聞星心虛地收拾了煙,抓起衣服去浴室裏沖澡,他得把這麼重的煙味弄淡一些。不然關鶴回來肯定會問……

    謝聞星沒想到,關鶴還是發現他抽菸了。

    晚上睡覺前,關鶴隨口問,“抽菸了?”

    謝聞星愣了愣,應了聲。

    他有很長時間沒抽菸了,都說煙難戒,謝聞星覺得還行。也可能因爲他基本沒煙癮。在這個事情上謝聞星一直很佩服關鶴,中學時就會抽菸的人,平時他卻基本沒見過關鶴碰煙。

    “味道很重嗎?”謝聞星問。

    “還好,指縫裏有一點。”關鶴說着嗅了嗅他的頭髮:“這裏也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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