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淺哭得更加傷心了。
權可瑜淚眼朦朧的看着母親,不再說話了。
“可瑜。”權煜宸從樓上下來。
他在樓上聽完了她們母女倆的所有對話。
“你不應該這麼跟你媽說話。”
權煜宸看着女兒,“你媽好不容易這段時間心情好些,你不該再讓她傷心的。”
“我”
權可瑜一時語塞。
“你先回去吧我來勸你媽。”
權煜宸揮了揮手,意思明顯。
權可瑜咬脣,知道這是父親不悅了。
她拿了自己的包,離開了城南別墅。
能說的已經說了,能不能接受或者聽進去,她無能爲力。
女兒走後,權煜宸坐到了路淺的身邊來,把她攬入了懷中。
“可瑜話說得直,你也別跟她生氣了。”
路淺嚎啕大哭。
“你是不是覺得可瑜說得也沒錯我是不是對孝嚴太苛刻了”
權煜宸眸色晦暗難明。
“我不想看到你爲了孝慈的事而傷心,兩年了,該過去了。”
權孝慈是他的兒子,權煜宸的難過不會比路淺少,但是權可瑜說得對,兩年了,該過去了。
這事總要翻篇的,生活總要繼續向前進的。
“怎麼過去孝慈是我的兒子啊他離開的時候還那麼年輕,你讓我怎麼翻得過去當初我爲了生下他們兄弟倆,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讓我怎麼過去啊”
路淺大哭。
這兩年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回憶,從權孝慈小時候一直回憶到他成年。
每當這個時候路淺的記憶就會自動屏蔽了權孝嚴。
如果不是今天權可瑜提起了權孝嚴,路淺都快選擇性的把這個大兒子給遺忘在記憶裏了。
權煜宸抱緊了她,語氣悲痛。
“淺淺,我知道這很難,可是再難咱們也得接受現實。”
路淺怔住了。
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接受不了權孝慈真的就只能落了這麼個悽慘的結局。
可是不接受又能怎麼辦呢
他也回不來了。
路淺從權煜宸的懷抱中退了出來。
她看着他。
這兩年她因爲傷心,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認真的關心過權煜宸了。
現在認真看,才驚覺,權煜宸的兩鬢已經染上了些許的白髮。
兩年的時間,他看着滄桑了許多,再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傲視一切的男人了。
這個陪在她身邊三十多年的男人,儘管容貌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他的身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再加上中年喪子,讓他看起來更滄桑了。
其實痛苦的人,絕不只有她一個。
路淺突然發現自己自私了。
這兩年她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卻忽視了身邊的一切。
可瑜說得沒錯,如果時光可以重來,用權孝嚴去換權孝慈,她難道會更高興一點嗎
說白了,她只是承受不了中年喪子的悲痛而已。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路淺止住了眼淚,伸手去輕撫着權煜宸已經有着明顯歲月刻痕的眼角,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來。
“這段時間我光顧着傷心,忘了關心你,也不該把怨氣往孝嚴身上撒,可瑜說得對,我們家再這樣就要垮了。”
握住她的手,眸光深邃。
“你沒有對不起我,跟我也用不着說對不起。”
路淺扯了扯嘴角。
“找個時間,叫孝嚴回來喫個飯吧”
權可瑜的話雖然聽的時候讓人很傷心,但是細想想還是有道理的。
“好。”
權煜宸應了聲好。
於是他便給權孝嚴打了電話,讓他有時間的時候回家喫個飯。
“這是你媽的意思。”
他在電話裏這麼說道。
權孝嚴握着手機怔怔的愣了半晌。
這是兩年來,母親第一次破天荒的主動要求他回家喫飯。
他沒有理由拒絕。
權孝嚴在下班後回了城南別墅。
從當初搬出去到現在,兩年時間,他沒敢光明正大的回來過。
偶爾回來都是深夜,等路淺睡了之後才偷偷摸摸的回來跟父親見一面,現在母親讓他回來喫飯,權孝嚴不知其中意思。
但,就算是面對母親的責難,權孝嚴也必須要回來。
這是他作爲兒子的,所該受的。
家裏的傭人在看到他回來後,都意外不已。
“二少爺回來了。”
“太太呢”
權孝嚴問。
“在樓上呢,我去叫。”
周嫂說着就要上樓去。
“周嫂,不用了,我自己去見母親。”
權孝嚴說完邁步上樓。
周嫂在後面偷偷的抹眼淚。
這家裏的三個孩子她是從小看着長大的,這兩年發生的變故太大了,如今看到權孝嚴回來,她忍不住。
權孝嚴來到樓三樓父母的房門前,擡手敲門。
“媽,是我。”
房間裏沉默了半晌,久到讓人心裏發慌。
“進來吧”
經過了漫長的沉默後,路淺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權孝嚴抿了抿脣,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路淺正坐在沙發上,手上翻看着權孝慈過往的照片,並沒有擡頭。
權煜宸在邊上陪着她。
他暗地裏給了權孝嚴一個眼神,讓他呆着。
權孝嚴便就沒敢動,身形挺直的站立在原地。
路淺翻看照片的速度很慢。
每一張照片她幾乎都能想起當時權孝慈拍照時的樣子。
“才說讓你有時間回來喫個飯,怎麼就這麼快回來了”
路淺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擡頭。
她的眼神,依舊在落在權孝慈的照片上。
“媽的話,不敢不聽。”
權孝嚴聲音低沉的回道。
路淺啪一下把權孝慈的相冊給合了起來,終於擡了頭起來。
“那當初怎麼不把你跟孝慈競爭輕歌的事跟我說是怕我讓你放棄”
“媽,我不敢這麼想您。”
權孝嚴用了您。
路淺站了起來,來到他的面前。
看着權孝嚴的瞬間,她彷彿看到權孝慈揚着笑臉叫她的樣子。
“怪不得人家說,雙胞胎最容易心靈感應,以前看着你們兄弟倆一靜一動的性格,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那時候路淺覺得,他們兄弟倆性格差別太大,完全是兩個極端,她覺得心靈感應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現在,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