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 50  步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裏面挖了一間石室,火把掛在壁上熊熊燃燒, 讓她忍不住擔心地牢裏的空氣夠不夠用。

    盧絢向看門的獄卒亮一亮手心裏的一塊牌子, 兩個獄卒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低頭摸着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這扇木門, 盧七郎環顧四周,不知從哪翻出兩頂髒兮兮的帷帽,食指和拇指捏着遞給崔清和十七娘, 十七娘嫌棄地避過臉去,崔清接過,翻來覆去地打量,拍了拍灰塵, 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見十七娘不要, 盧絢隨手丟在原地, 跟着獄卒往裏尋去。

    跨過木門,驟然迎來一陣喧譁,裏面的罪犯見有人進來,都一個個猴子般從牢籠裏伸出手, 嘴裏罵些不乾不淨的話, 還哐哐哐哐跺着腳, 十七娘嚇得臉色發白, 直往崔四郎身後躲。

    崔清此刻分外慶幸自己把帷帽戴上了,雖然外表又髒又舊,但帽裏還算乾淨。隔着一層黑紗,彷彿有了盾牌一般,那些髒污的話都穿不進來。

    “絢表兄,”待過了這一關,來到一處空蕩蕩的牢室,十七娘慢騰騰蹭回盧絢身邊,欲言又止。盧絢好整以暇地說,“沒有了。”

    十七娘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沒再說話。

    崔清拿着那頂帷帽,走向十七娘,猶豫不決,盧絢好像看出她的心思般,轉而警告道,“你要是敢把我的東西送人,不妨試試。”

    又不是你買的崔清在心底小聲bb。

    十七娘反而一笑,挽起崔清的手,輕聲道,“十三孃的心意,我心領了,但盧七郎性情古怪,今日之事多虧他一力辦成,若惹惱了他,恐怕再也不會出手幫忙,不就是些污言穢語嗎我權當耳邊風了。”

    她說得輕巧,崔清看她臉色發白,不好多說。

    沒過多久,兩個獄卒帶着一個雙手雙腳被銬上、脖頸戴鐵圈的男人回來,把他鎖在牢房一角,方對盧絢道,“盧七郎,犯人帶到,有什麼要問的趕緊問,最多一個時辰便要押回去了。”

    “多謝兩位,”盧絢看了眼崔暄,他乖乖地從荷包裏掏出一角銀子,塞給兩人,“兩位大哥且拿去喫酒。”動作生硬,兩個獄卒倒也不笑話,拿上銀子走人,牢房裏只剩他們四人,和角落裏裝死的周富。

    崔暄長嘆一聲,“我還是第一次親自給人賞錢。”

    “別多話了,”盧絢直接打斷他的傷春悲秋,“一個時辰,你們還不抓緊”

    崔清早和陳仁一行人溝通完畢,她踮着腳從牆壁上用力取下一柄火把,隨手拍拍落在身上的黑灰,然後依次把牆壁上的火把全取下來,安插在周富身邊,直到屏幕外的測謊小組說夠了,她才停下動作,數十隻火把圍着一個角落,熱得她直冒汗。

    與此同時,崔暄好言好語地跟周富溝通,聲稱自己一行人是來救他的,只要他好好回答問題,就很有可能還他清白,儘管周富已經不抱希望,不過看他們興師動衆地趁夜趕來,卻也生出一絲希望的火花。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站在一旁的十七娘感覺自己好像被放在火爐裏烤一樣,不由得退後幾步,袖子扇了扇風,盧七郎立在一邊,氣定神閒,倒不像身在火中,反而好似身披月光,庭院裏吹着涼風。

    崔清早把毛氈解開,讓崔暄幫忙拿着,輕聲和他嘀咕幾句,崔暄抱着毛氈,臉露異色,兩道眉毛揪成一團,眼睛裏滿是不解。

    “快去吧,”崔清推他,算過鎖鏈的距離,找條馬紮坐在周富對面。

    崔暄清清嗓子,又覺抱着毛氈的自己委實太不威嚴,瞥了眼躲得遠遠的十七娘,把手上毯子往盧七郎懷裏一塞,朗聲道,“周富,擡起頭來,我且問你,你姓甚名誰”

    十七娘撲哧一笑,忙掩住自己的口,崔暄瞪了她一眼,面色着實有些氣惱。

    周富面色閃過一絲驚訝,老老實實答道,“小的姓周,名富。”

    接着,崔暄又連接問了幾個尋常問題,另一邊,測謊小組也藉助儀器分析周富的臉上表情和身體語言。崔清盡職盡責地端詳着他,同時在心裏做出自己的判斷。

    等到測謊基準線建立,崔暄才步入正題,他嚥了口水,語調比剛纔低了幾分,“周富,你可有殺害周家五娘”

    這個問題大概被問了太多遍,他也回答了太多遍,剛入門的崔清壓根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任何表情,倒是彈幕很快得出結論,[他猶豫了一下,上眼皮下垂,嘴角下滑,這表示他很悲傷。]

    “我沒有,”他艱難地道,身體下意識地一哆嗦,好像在無聲地迎接那即將落在身上的鞭打。

    [他沒說謊,]測謊小組道。

    崔暄瞥了眼崔清,繼續問,“週五娘去大興善寺那天,你都做了什麼”

    “那日,”周富的眼睛往左下方看,“我在鋪子裏幫忙,還記得那天來了一對夫婦不對,先來了兩位穿胡服的娘子,買走了數十份胭脂,說要拿去發給丫頭們,後來,我去鋪子後院淘花瓣,午後,聽父親說週五娘要走了一份口脂,當時我還詫異了一下,口脂這等小物件,隨手拿去即可,何必要記在賬上呢。”他右手捂住自己的臉,吸了吸鼻子。

    [說的是實話,]測謊小組緊急分析,[眼睛向下看,說明他在回憶,一隻手掩着臉,是羞愧的表情。]

    “你可知兇手是何人”崔暄最後問道。

    周富背往後靠,雙手握在一起,“我不知道。”

    [他在隱瞞]

    “你在說謊”這身體語言再明顯不過,崔清一時脫口而出,她頂着三雙眼睛,堅持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我不知道”周富雙手摩挲,依然不改口。

    儘管崔四郎依然雲裏霧裏,但他還是幫腔道,“周掌櫃已領着家人出城了,無人威脅你,你若知道任何內情,大可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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