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
蕭荊禾是消防總隊三分隊的小隊長,包括她,三分隊有十二個隊員,她是唯一的女性,也是隊裏年紀最小的。
她身上穿着防護衣,山裏水汽重,帽檐下的一雙眼睛含了水汽,個子很高,也瘦,腰帶掐出一截小蠻腰,細得一隻手能環住,短髮都別在耳後,很利索。
“怎麼了”
田光小跑過來,臉上的泥水都沒有擦:“有個女的在找小松麻煩。”
她沒說什麼,親自過去處理,還沒走近,就聽見女孩罵罵咧咧的聲音。
“把你們領隊叫來,我要投訴他”
蕭荊禾讓隊員退後,她上前:“你投訴他什麼”
冤家路窄,是熟人。
女孩很年輕,約摸二十出頭,穿一身橘色的運動套裝,頭髮綁成了馬尾,腰間背了紅色的小腰包,整個人俏生生的,且面相柔美,就是獨獨眼神凌厲,一見是蕭荊禾,臉色更加不善:“關你什麼事”
她指了小松,言簡意賅:“他歸我管。”
女孩瞪了小松一眼,語氣越發咄咄逼人:“他手不規矩,趁救援的時候佔我便宜。”
蕭荊禾沒管她的說辭:“小松你說。”
小松與她同年,還不滿二十五,剛結束實習,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出任務,她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隊裏最老實的一個。
他紅着眼眶,搖頭:“小隊長,我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女孩振振有詞。
蕭荊禾看她:“你說有就有”氣定神閒的,問了句,“有證據嗎”
對方一噎,紅了臉,急眼道:“我、我的同伴看到了。”
蕭荊禾往後面掃了一眼:“誰看到了”
聲音不鹹不淡,可氣場渾然天成,都是年輕的男女,一時被鎮住了,沒人作聲。
女孩見狀,瞪了同伴一眼,嘴硬道:“他還刮壞了我的包”
蕭荊禾看了一眼她腰間的小包,拉鍊處的確被刮破了一道口子,她看小松,讓他說。
“是我刮的。”小松擦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爲了救她上來,套繩索的時候刮到了。”
“沒話說了吧。”女孩肆無忌憚地打量小松身上那一身沾了泥的救援裝備,目光裏毫不掩飾她的嘲弄與鄙夷,“我這個包是限量款,十多萬,他賠都賠不起。”
消防員的工資確實賠不起,這不,找麻煩來了。
“他是颳了你的包,可他也救了你的命。”蕭荊禾平鋪直敘地問,“你的命就值十萬塊”
“你”
她上前,把那價值十萬的包從女孩腰上卸下來,拉開拉鍊,將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對方惱羞成怒:“你幹什麼”
她從工具包裏拿了把瑞士軍刀,一刀刮下去:“十萬塊我賠了。”她扔了包,慢條斯理地瑞士軍刀放回工具包裏,擡頭看了小松一眼,“把她給我扔下去。”
小松遲疑。
女孩氣急敗壞地喊:“蕭荊禾,你敢”
蕭荊禾的脾氣不算好,忍不住了通常就不忍,她上前,擡起腳,一腳把人給踹下了斜坡。
下午,蕭荊禾剛回消防總隊,就被公安七局的劉副局叫去談話了。
“你道個歉,這事就這麼過了。”
斜坡不高,人沒受傷,可她到底踹了人,身爲消防員,打人是大忌。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要是不道歉呢”
劉副局爲難:“事情要是鬧大了,對你、對我們消防總隊的名聲都不好。”不管理由什麼什麼,過程怎麼樣,旁人只會看表面。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劉副局臉立馬拉下去:“聞崢,你進來幹嘛我叫你進來了嗎”
他沒關門,進來,拉了把椅子坐下:“這件事荊禾沒有錯,她不用道歉,有什麼問題跟我這個大隊長說,我負責。”他扭頭,對蕭荊禾說,“你先出去。”
她思忖,起身出去了。
約摸二十分鐘,聞崢才從劉副局的辦公室出來,已經六點半了,蕭荊禾沒走,還在門外。
聞崢沒說別的:“怎麼還不下班”
她說:“謝了。”
他剛從火場回來,身上還穿着消防防護服,因爲材料特殊,有些熱,脖子上都是汗,他邊走邊脫外套,隨口問了句:“腳呢”
她腳踝崴了,忍着疼,走路一點異樣都沒有,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
“沒事。”
聞崢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腳:“救援的時候傷的”
她說:“踹人的時候傷的。”
總是這樣,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瓶子,放在桌上:“別跟隊裏那羣大老爺們一樣,你是女孩子,仔細點你那身皮肉。”
蕭荊禾失笑。
她當初剛進消防隊的時候,就是分在了聞崢的二隊裏,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在我的隊裏,不分男女。
這件事情還是鬧大了,有人把視頻放到了網上,內容被剪輯過,女孩沒有露臉,指控消防員逾越,然後遭人刮包,並被踢下斜坡。
網上的留言一邊倒,全在指責踹人的女消防員。
“消防員就能這樣踹人”
“這麼野蠻,還是個女的。”
“回家生孩子做飯去吧。”
“現在的救援消防部門,架子越來越大了。”
“爲什麼打馬賽克,太醜了見不得人嗎”
“”
lh創投的總部坐落在帝都最繁華的市中心,二十七層樓高,一到傍晚,接連大片大片的晚霞,從落地從前灑落片片淺紅。
二十七層,是容歷的辦公室。
電話響,他放下手裏的文件:“喂。”
是霍常尋:“出來喝酒。”
霍常尋開了個遊戲公司,他一週只上三天班,其餘時間就遊戲人間,不過,玩歸玩,他的公司照樣被他玩進了五百強。
容歷惜字如金:“工作。”
“工作啊,”霍常尋拖着語調,話裏調侃的意味很足,“你媳婦被人欺負了,你還有心思工作”
筆尖突然頓住。
“說清楚。”他放下筆,拿了外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