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出去麼”旁邊有人說話,那聲音尖細,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似的,跟我之前在狸子娘娘廟裏面聽見的相似。
“我可以讓你出去,讓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麼”
“你在哪”我怒了,站起來,衝着那個聲音道:“你有什麼事就衝我來,爲什麼要殺了傻子”
“因爲他礙我事,”尖細聲音突然變得粗獷,好像男男女女數十人一起說話:“你若讓我扒皮剜心,我便停手,不傷害村子的人,放心,你縱失了心,我也可以不讓你死。如何”
後來我才知道它說的礙事是什麼意思,傻子在我來到村莊的那一天,燒了一窩黃皮子。
“爲什麼要我的心爲什麼是我”我哇的一聲就哭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心”
那人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彷彿某人摁下了暫停鍵。
不遠處,太爺爺跌跌撞撞的走來,身上血跡斑斑,眼神疲憊,我忙上前去開門,將他迎入房中,他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我身上,氣喘吁吁。他看了我一眼,問:“有人來過”
“沒。”我張了張口,本來打算說那個尖細的聲音,但話到嘴邊不知道爲何又吞了回去。
“沒有就好,葉離,我太低估對方了。”太爺爺一面說着,一面哭,那麼大年紀的人,老淚縱橫,看的我心疼。
“他爲什麼要我的心”我喃喃的問。
“狸子娘娘不是神,是仙,是出馬仙的一種,大約是動物本性,殘暴吧。”太爺爺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但那傢伙實在兇殘,我們得找幫手。”
“幫手”我眼睛一亮,但又很擔心:“誰肯幫我他們都說我是災星。傻子哥哥也死了。”
“總有人的。”太爺爺用寬大的手掌拍着我的背:“你放心吧。”
那天晚上是太爺爺陪着我睡的,他用溫暖的手掌緩緩拍打我的背脊,讓我沉沉睡去,模糊中,他似乎說:“如今只能以陰壓陰,葉離,莫怪我。”
第二天,他抱着我去了後山,後山是個亂葬岡,雖說後來整理過一次,可這裏的墳冢還是很多。他帶着我每走到一座墳墓之前,就讓我衝着墳墓磕頭,並且給墳墓上香。
可奇怪的就是,這些香根本點不燃。
點不燃的香,我爺爺都叫我扔了,再給那些墳墓多磕幾個響頭。
我們就這樣無聲的磕頭點香,機械的重複着動作,直到太陽下山。
看正}&版e章節上cr0
終於,有一座墳塋前的香點燃,太爺爺老淚縱橫不停的衝着那座墳塋磕頭。彼時,我終於看清楚了墳塋上的名字,宋新月。
太爺爺老淚縱橫,拉着我的手在墳塋面前不停叩首,一次又一次。
第九次時,我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找誰都沒用。”
&n
bsp;那尖細的聲音,狸子娘娘
“老頭子,你還真以爲能護他一世不成我近不了他的身,便可殺別人,這村子這麼多人,都可以”
尖細的聲音格外張狂,且愈發的嘹亮,像是從四周傳來,每一個墳頭每一個墳塋之後都隱藏着一個人一般。
但是這人說話只說了一半,就像是被人掐了脖子。反而在宋新月的墳墓邊上,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音:“滾。”
一股黃煙在四周瀰漫,不遠處,一身金毛油光水滑的黃皮子急急遁走,“你有她保着,也管不了多久,老頭子你等着。”
太爺爺站起來,叫我拿了墳頭的一把土,帶我回家。
回家之後,他給我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衫,又畫了兩個牌位,把墳頭土用罐子裝好,擺在大堂中間的桌案上,讓我手上拿着一炷香,他念一句,我便跟着念一句。
“我葉離願娶宋新月爲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結同心。”
“我葉離願娶宋新月爲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結同心。”
在那兩個牌位上,上了香之後,太爺爺便將我扶起,他說我沒有事了。我將信將疑,果真到了夜晚再也不做噩夢。
我睡着之後,便做了個好香好甜的夢,我夢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大約與我同歲,手背上有一顆紅痣,笑起來眉眼彎彎。她從我家院子外面走來,過來牽我手,帶我四處玩耍。
捉魚摸蝦,上樹掏鳥蛋,我似乎將從前沒有玩到的都玩到了,末了,她跟我告別,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宋新月。
宋新月
我睜開眼睛,不就是大堂上面的那個名字麼,不就是昨天救了我的墳塋的主人麼太爺爺還說,要我娶她爲妻。
一想到這裏,我便臉紅了。
從此我多了個鬼媳婦,我看不見她,感受不到她,偶爾在夢裏可以看見,那個眉眼彎彎的女孩,她伴着我成長,陪着我玩耍。
我在村裏幾乎沒什麼玩伴,除了隔壁的王小胖。他們都說我是災星,要離我遠點。我便孤獨長大,宋新月和王小胖,幾乎是我唯一的玩伴。尤其宋新月,是唯一的寄託。
至少代表我不是一個人。
12歲那年,老天津衛進行城改,我父母家搬離了那塊區域,狸子娘娘廟因爲沒了廟祝,逐漸的荒廢下來。現如今早就沒了。
我在村裏從未讀過書,跟着太爺爺學本事,占卜堪輿,測量風水。讀書認字我不擅長,可對於這些東西有一種本能的吸引,而且十分感興趣。
14歲那年我已經可以單獨看事兒了。
後來我也知道擺放在大堂上面的兩個牌位,是我跟宋新月的冥婚牌位,從我開始跟着太爺爺學本事的時候,我便每日都得在宋新月的牌位前說話,告訴她我今天干了什麼,給她上柱香,交流交流感情,除了在夢裏與我相見,現實之中,她從未迴應。
有時我甚至覺得她不在我身邊。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