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腳下沒有任何停歇,跟着羅敏一路上了樓,羅敏說魏導已經在會議室等她了。
“寄秋,你記住了,這次的機會很難得，一定要把握住”羅敏大步走在前面叮囑着。
路寄秋跟在後面輕聲應着，前面拐過去就是會議室了。
路寄秋忍不住停下腳步，擡頭看向身旁的陸一衡。
羅敏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我先進去和魏導聊一聊，你抓緊進來”
路寄秋有些緊張的左手捏右手，一邊將身上的麥摘下來,一邊說“我也不知道要試多久,你先去休息室等我吧。”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劉彤上前接過麥,又退遠幾步，留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陸一衡看得出路寄秋現在很緊張,輕拉過她的小手,發現她的手掌心已經有汗了。
笑着將她摟到懷裏,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輕聲說“放鬆點，既然魏導願意過來看你現場試戲，那就說明他其實很看好你的,不用太緊張。”
路寄秋任他抱着，閉着眼睛點了點頭,喃聲回道“嗯。”
儘管他說的話，和羅敏平日裏講的道理大致相同，可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彷彿就有了神奇的安定成分。
至少對她來說，這很管用。
路寄秋站在會議室門口順了順頭髮，深吸一口氣，擡手敲門。
“進來”
推門進入，看到魏琛正坐在會議室的正中間位置，羅敏則是坐在他的右手邊。會議室裏還坐着幾個面生的工作人員，想必是魏琛帶來的助理。
關門走過去，禮貌的欠了欠身子，“魏導，您好。”
魏琛和路寄秋握了握手，倒沒有想象中那種端着導演架子的感覺。
“坐吧，”魏琛伸手一指，示意路寄秋在對面坐下，“劇本都看了吧”
路寄秋拉開椅子坐下，如實回答說“之前看過兩遍，來的路上又看了看人物小傳。”
魏琛點了點頭，沒有繞圈子，而是直接了當的說道“我看了你在大學裏輔修音樂劇時，彙報演出的一些視頻資料，你表演的基礎功底是有的。”
“但是學校裏學到的，和我們真正要的，並不太一樣。”
路寄秋坐在那，認真的聽着，沒有插話。
“坦白講，我目前只能說是看中了你的外在氣質，你的氣質很符合我們這部戲的女一號，乾淨、純粹，就好比這瓶礦泉水。”
魏琛說着就拿起手邊剛擰開的礦泉水。
“但今天你的表現，就將影響下一步，這瓶水是該倒掉，還是值得讓人重新包裝珍藏。”
果然，魏琛在圈內毒舌的功力，也是真的。說話絲毫不帶含糊，聽着句句帶刺，但又都在理上。
魏琛習慣是醜話說在前面，狠話說夠了，自然也就要切入主題了。
“先說一下你對這部戲的大致瞭解吧。”魏琛拋出第一個問題。
路寄秋將面前的劇本向前推了推，雙手交握，不緊不慢的講道“簡單說，這是辦公室戀情，女主角在職場小白期間對男主角總監產生了愛慕之情，卻因辦公室不準戀愛的準則，暗戀無果。”
路寄秋頓了一下，一邊回想着，一邊說“接着女主失戀買醉，卻誤打誤撞和男主角發生了關係，繼而開始了一段隱瞞戀愛的同居生活。”
話音剛落，魏琛就笑了。
“講得不錯，快能趕上編劇寫的故事梗概了。”
路寄秋沒有過分謙虛，抿着脣笑了笑，等待着魏琛的第二個考驗。
魏琛翻看了一下劇本，“既然你對女主角的感情波動這麼瞭解，我倒想看看，你是怎樣詮釋女主角蘇綺在被男主角拒絕後，如何的失魂落魄窘態百出”
路寄秋低頭看了看面前的劇本，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擡手翻開。
如果現在去翻找這場戲，再去背臺詞，已經算是減分項了。
“我可以自由發揮嗎”路寄秋輕聲問着。
“當然可以，”魏琛笑着答應了，但又指了指旁邊的一男一女工作人員，“但是我的兩個助手會搭戲，他們也會自由發揮給你出一些難題。”
路寄秋愣了一下，原來還可以這樣呢
“我要求很簡單，女主角蘇綺的情緒必須是對的，其他的劇情發展，隨你們。”
魏琛一說完，那對男女便起身坐到了路寄秋身旁。
路寄秋強裝着淡定，快速梳理着思緒，輕抿嘴角說“那我們假設現在是公司會議進行時”
說着，路寄秋就拉開椅子起身，抱起桌上的劇本和幾本雜誌，“蘇綺被拒絕時還是剛入職場的會議助理。”
安排好時間線和背景地點，路寄秋向後退了幾步，深呼吸。
擡手假裝敲了敲不存在的門，配戲的男人很是配合，背靠在椅背上說“我說，這都幾點了大家都在等你手裏的資料，你難道不知道嗎”
很顯然，男人是一個不好相處，甚至可能有些自大的同事，而且職別比她高。
路寄秋也快速入戲，弓着身子抱着看似沉甸甸的文件進門，“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發給大家。”
路寄秋裝作喫力的將文件挨個發下去，卻聽到那女人開口了。
“呵，這有人的呀就是自不量力，以爲有點姿色就能攀上高枝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年輕吶”
女人給的信息點也足夠多。刁鑽刻薄，或許還是個以自己喫的鹽比別人喫的飯多掛在嘴邊的前輩同事。
路寄秋將最後一份文件放到女人面前，女人突然站起身，扯着嗓子叫道“喔唷，說你幾句而已，你就把水潑到我身上你可真是厲害吶”
路寄秋稍有愣神，但很快便意識到這是一個點。
腦海裏想着女主角蘇綺當下應有的委屈，路寄秋低着頭，酸楚漸漸涌上心頭，再次擡起頭時，眼裏則是女主角該有的倔強和不服輸。
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我沒有把水潑到你身上，這裏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劇本里有寫，到了這個地步，女主角是沒有人幫襯的，更不會有人爲她說話。而路寄秋自編的臺詞，不過是爲了下一劑更猛的嘲諷作爲鋪墊。
女人吊着眉，冷笑一聲，反問道“那你問問，誰可以給你證明我告訴你，大家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是你把水潑到我身上的不信你問問啊”
話音一落，路寄秋便紅着眼眶轉身望向在座的人們。
其他人不是配演，路寄秋只能無實物演出，委屈的表情像是所有人在迴避閃躲。
小手握成拳，身子略微有些顫抖，可她仰着頭偏不要眼淚流下來。
配戲的女人更是得寸進尺，伸手假裝推搡着她，“你現在馬上給我道歉不然就等着我去總監那裏投訴你吧”
此時的女主角蘇綺，是倔強到不肯低頭的，但又不想這事捅到男主角總監那裏，只能放低姿態。
“對不起。”
這一聲帶着哭腔的道歉說罷，那對配戲的男女也下場了。
路寄秋假裝跑出會議室，實際是在房間裏跑了兩圈，最後靠在一個牆根慢慢蹲下。
這時蘇綺的情緒是委屈外加無助的，過去一個月裏她和男主角辦公室裏的各種回憶涌上心頭，這會兒也像是諷刺一般擊在她的心上。
魏琛站起身來，一邊朝她走去，一邊出題說“現在你媽媽來電話了，你要告訴她你很好，你只不過是做了場噩夢，讓她不要擔心。”
路寄秋聽到了，掏出手機，看到不存在的來電顯示，裝作愣了一下，又趕忙站起身胡亂擦乾臉頰上的淚水。這才按下接聽鍵。
“媽沒有，我沒哭。”
“真的，我特別好，這裏所有的同事都對我很好我、我只是剛纔午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做了場夢”
路寄秋表現的很緊張，因爲女主角並不擅長說謊。
這時，魏琛給出最後一個命題“你媽媽問你，前幾天你提到有喜歡的人了，什麼時候帶回家給她看”
路寄秋握着手機，沒有齣戲，只是突然笑了。
仰頭看着天花板，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似的，和電話那頭的人說“媽，現如今喜歡又不是愛，大家都是今天喜歡這個、明天看上那個，換來換去的，我都不記得你說的是哪一個了。”
話音一落，路寄秋嘴角的笑也收了，此時的蘇綺哪裏還敢說喜歡呢，她不敢。
“好不錯。”魏琛站在一旁鼓掌稱讚，試戲到此爲止。
得到了魏導的認可，羅敏便先讓路寄秋出去等她，她需要和魏琛再聊一下。
獨自走出會議室，剛把門關上，路寄秋就忍不住捂着嘴興奮，好久沒演戲了，感覺一下子就回到了大學時期。
有時，替一個人物去釋放她應有的情緒，這過程是很爽快的。
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想要去休息室找他，第一時間分享給他這個好消息。
剛走過拐角，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路寄秋聞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氣味，顧不上撞到鼻尖的痠疼感，擡頭揚着笑和他說道“陸一衡你知道嗎魏導說我很不錯要和我籤合同了”
陸一衡笑着看她，伸手輕碰她泛紅的鼻尖，“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路寄秋怔了怔。
轉身望向會議室半透明的玻璃牆，原來他剛纔一直站在這裏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