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廷氣喘吁吁的把一箱可樂搬回到教室, 累是累了點兒, 但她心裏美滋滋的。

    走在她身前的顏又蘅, 抱着她的足球, 身姿窈窕。郜廷忍不住就想,如果阿蘅穿上足球寶貝的短裙和上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進了教室, 屋子裏還沒幾個人。

    顏又蘅吩咐郜廷道:“把東西放到沐憐筠桌子下吧。”

    郜廷一愣, 迷茫的看着顏又蘅。

    “放到她桌子下做什麼”郜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往身邊的空位看了看。

    “你喝了人家的東西,咱們就要還, 這叫做禮尚往來,你懂不懂”顏又蘅慢慢悠悠的說道。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該無條件的慣着你, 就連我也是。”顏又蘅翹着二郎腿,望着郜廷道。

    郜廷是聰明的, 顏又蘅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明白過來。

    “那阿蘅圖我什麼”郜廷喝不着可樂, 也不生氣,坐下來,趴在顏又蘅桌上,枕着胳膊笑嘻嘻的問她道。

    “我”顏又蘅搖搖頭笑了笑。

    她圖她什麼

    不過是爲了上輩子郜先生幫她收屍的恩情, 她力所能及的想要幫助郜廷。

    她無父無母又沒有了家人的照料, 難免日子難過許多, 身爲鄰居的顏家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所以顏又蘅幫她既是報恩, 也是積德。

    但是, 最近顏又蘅才察覺出不妥來。也正因爲郜廷沒了父母家人的照應,顏家人對她又照顧的無微不至,慢慢得竟然養得她貪玩好耍,甚至還多了些偷奸耍滑的伎倆。

    古語有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顏又蘅不願意前世那個人中龍鳳一樣的郜先生被她養成個吊兒郎當的流氓,更不願意郜廷就這樣忘記了她身上揹負的那些重量。

    但是這樣的改變不是一日能夠促成的,顏又蘅就算再心急,還是得要郜廷自己努力上進纔行。

    沐憐筠從操場回來的時候,正好就瞧見那箱放在她座位上的可樂。

    她還在愣神,就聽見顏又蘅道:“多謝沐同學對郜廷的照料和關懷,這一箱是郜廷親自買來道謝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溫柔又得體。

    沐憐筠還沉浸在體育課的時候被她打擊的鬱悶當中,一對上這樣盈盈笑意的顏又蘅還有些不適應。

    她微紅着臉,看也不敢看顏又蘅,諾諾小聲的回答道:“哦,這樣啊,不用謝的。”

    郜廷也已經站起身來,讓她進座位裏去。

    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沐憐筠的肩膀道:“客氣什麼咱們不都是同學麼這叫禮尚往來嘛”

    一句話,切切實實的落實了兩人的關係。

    只是同學。

    顏又蘅臉上笑意更甚,沐憐筠卻一下子白了臉。

    郜廷囑咐顏又蘅不要早戀的時候,大義凜然的像什麼衛道士。

    而輪到她自己的時候,又簡直遲鈍的令人髮指。

    顏又蘅說不清是她故意的,還是本來就情商低下,但不管是什麼原因,郜廷跟沐憐筠勾搭作弊這件事兒,她都不能容忍。

    貪玩兒還可以說是因爲孩子天性,但作弊卻涉及到人品問題了。

    她想幫着郜廷迴歸正道,把她這根長歪了的枝丫掰扯回來,卻一直找不到什麼機會。

    沒有什麼東風來刺激一下她,光憑顏又蘅一張嘴實在很難見效。

    這週五放學後,顏又蘅拉着郜廷,就往郜老爺子療養的精神病院走去。

    郜廷一聽說是要去看爺爺,連神色都鄭重了幾分。

    這麼多年來,她對郜老爺子感情已經由最初的懼怕變爲了尊敬和愛戴。

    兩個人去往精神病院的時候,由於並沒有提前通知,所以當郜廷拿出她的明的時候,醫院的接待人員被這突如其來的探望弄得措手不及。

    護士小姐咧着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換着臉色。

    “郜廷是吧”她翻來覆去的把郜廷的證件照片和她本人之間比對了半晌,纔像是不得不認命一樣,沙啞着嗓子道:“那就派個人陪你們進去看看吧。”

    郜廷雖然奇怪,但還是點點頭表示了同意。

    護士小姐像是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浮現起了一點尷尬的笑意。

    她正要拿起前臺的電話話筒,卻被顏又蘅一手擋住了。

    “不用了,就你陪我們進去吧。”

    顏又蘅也帶着笑意,微笑的看着她,但目光卻是極冷的。

    護士小姐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胳膊都顫抖個不停,幾乎就要握不住話筒了。“不用這麼麻煩吧,我我還要守着前臺呢。”她下意識的就要拒絕。

    顏又蘅揮揮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肯”

    小護士不過是個毫無背景的普通人,哪裏敢跟這些皇城根兒下的太子公主做對,他們一個生氣就可能讓她工作都不保。但真要讓她去

    恐怕就不止工作不保了。

    郜廷看了這半天,也隱隱的明白了些什麼。

    她拍了拍桌子,威脅似的跟小護士說:“你是要我親自去找院長嗎”

    小護士哪裏敢驚動院長,戰戰兢兢的從桌子後面出來,領着郜廷跟顏又蘅就往後院走去。

    郜廷跟顏又蘅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望一下郜老爺子,所以其實對環境是很熟悉的,但之所以還要人帶領,一個是因爲醫院的規矩,還有一個就是怕病人傷人。

    小護士帶着兩人往郜老爺子住的房間走去,一路上走得極慢,甚至還想故意帶着兩人走遠路。

    郜廷出言又威脅了她一次,她才哭喪着臉領着二人去了。

    此時剛好是晚飯時間,黃昏都灑滿了院子,郜老爺子房間外有一大片的草坪,空氣也算好。

    還沒走近,郜廷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以前她們來的時候,院子裏都有別的老人,要麼一起瞎聊天,要麼跟着郜老爺子玩兒什麼將軍士兵的遊戲,總之是熱鬧非凡的。

    不像現在,死氣沉沉。

    郜廷每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

    剛行到門外,就聽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門縫兒裏傳出來。

    正是她爺爺的聲音。

    郜廷猛的轉頭看向小護士,睚眥欲裂,“你們做了什麼”

    小護士早就嚇得面如菜色,雙腿直哆嗦,連連擺手,“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郜廷看了她一眼,把心裏的火氣都強壓了下來。

    她拿着鑰匙,抖抖索索的準備開門。

    屋子裏的聲音時高時低,彷彿是正在承受什麼天大的痛苦,郜廷聽在耳朵裏,只覺得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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