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人性未泯。
春風用眼角的餘光瞥見林深怨悶的小表情,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衣服,將衣領都往上拉了拉。
生怕林深多看一點肉一樣。
“呵,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瞧你你這小氣樣!”
氣鼓鼓地走出裏屋,林深坐在了外面的小板凳上,開始認真地給春風剝瓜子。
跟着走上來的春風躺在了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眸色漠然。
林深一邊剝瓜子,一邊擡起頭順着春風的視線看下去。
正看見火樹銀花的江南夜色中,那一輛輛馬車有序地往浮生樓對面走,動作緩慢,顯然是要離開,但是又想回頭等候。
可真是氣派,一輛輛的馬車,馬車上擡的不是人,而是一箱箱的金子,是普通人窮極一生也求不來兒財富。
但這些都只是用來買春風一面。
林深看着馬車隊伍漸漸走遠,在看似繁華而又內裏涼薄的夜色中,心中之前的躁動少了很多,倒是無比鎮靜冷漠起來。
“可不可惜啊,那可是一箱箱的銀子,就這麼走了?”
春風自個抓起了一把瓜子,淡淡地說,“沒什麼可惜的,反正他走了也還會再來。”
看着他這胸有成竹的樣子,林深酸了一會兒。他一邊自己嚐了幾粒瓜子,一邊裝作隨意地問,“那人爲你做了那麼多,又是散盡姬妾,又是爲你賣命掙錢,你感不感動?”
“見多不怪的事,哪來的什麼感動。”
窗外突然吹進了一陣涼風,空氣中發出了幾聲類似哭泣的嗚嗚聲,聽得人從身到心都冷了,低低沉沉的,壓抑的很。
林深驚了一跳,“皇帝?”
“對啊,皇帝。當時他微服私巡,來了江南看我,說讓我進宮。”
春風語氣隨意,彷彿被皇帝看上,不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更像是無足輕重的蠅頭小事。
升起了一點好奇,林深問,“那你怎麼不去?”
各方各面,進宮都比待在青樓好太多了。
閒聊一樣,春風淡淡說,“他擔心自己的名聲不好,所以想讓我裝成女人再進宮。我自然是不願意扮女人的,便拒絕了。”
說完,春風竟然笑了,像是驕傲的孩子。他語氣驕傲卻特別純粹,並不惹人討厭。
“你說我若進了皇宮,可會讓六宮粉黛無顏色?”
看着那一臉傲嬌,林深自然拍了上去,“別說是六宮粉黛無顏色,有你在,四國粉黛那也是無顏色的。”
彎着眼角,春風這樣子得意極了。他躺在榻上,看着浮生樓下你來我往的路人,嘴角譏諷一笑。
“浮生樓待了好些年,什麼樣的人我都見過。看多了,我總覺得什麼人都好像成了一個死樣。”
那河水靜靜淌着,石橋上有小女孩抱着花在哭,似乎是因爲賣不完。不遠處有老爺爺挑着擔子,擔子上是桂花糕……
林深將剝好的小半盤瓜子遞在了春風面前,“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這世界就能活起來。”
春風看着林深的眼睛,“我從未知曉情愛究竟是何滋味,但我想和你試試。”
“你若教會了我,我便把我的瓜子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