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福早就翹首以盼,忙招呼人趕緊上飯菜。
方朵朵餓慘了,埋頭喫飯,滿臉油光。
蕭景玄看着她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夾給她一條雞腿,“慢點喫。”
方朵朵恩恩的胡亂應着。
喫完了飯,方朵朵靠在椅背上剔牙。
蕭景玄看她的動作,嘴角一抽。
她閒閒散散的半躺着,長腿伸直,一副要癱不癱的樣子,面上的表情懶懶的,齜牙咧嘴,實在沒有一點美感。
但不知道爲什麼,蕭景玄卻並不反感。
他原來覺得,女人就應該有女人的樣子,舉止端莊優雅。
可那些方方框框,似乎在碰到方朵朵之後,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微微一笑。
大概是他的視線有些濃烈,方朵朵回過神來,斜了他一眼,把牙籤一丟,“好飽,我去睡了,王爺你也早點休息。”
她起身,走到門口,又說,“對了,賭場的管理改進要慢慢進行,一口喫不成胖子,多點耐心。”
蕭景玄笑,點了點頭。
她還真把自己當成草包了,事無鉅細的都要好好交待一番
看着她的背影,蕭景玄暗暗舔牙。
原本還想着今天晚上抱着她一起睡覺,但兩人討論了關於賭場的問題,偏生那些問題又迫在眉睫,於是蕭景玄只能暗暗遺憾。
他今晚要徹夜勞作。
燈花瘦了一圈,安靜的書房裏,只有蕭景玄沙沙落筆的聲音。
蕭大福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兩個碗碟,他悄聲來到蕭景玄身旁,將夜宵放到桌面上。
聽見動靜後,正下筆如飛的男人,緩緩擡起頭來。
眉眼惺忪,眸色又淺又涼。
蕭大福忙湊上去狗腿,“王爺,夜已經深了,您要多注意休息,這是您的夜宵。”
蕭景玄確實有點餓了,於是把文件推到一旁,端起來那個小碗。
瓷碗晶瑩剔透,掀開蓋子,一股熟悉的清香撲鼻而來。
蕭景玄邊喝邊問他,“王妃睡下了沒”
“應該是睡下了。”蕭大福一怔,這話問的,他又不在王妃別院,不過此時,不睡覺還能幹嗎
蕭景玄哪裏知道蕭大福的心思,聽完後點了點頭,眼前浮現出,她今天下午討論時,飛揚的神采。
自信,動人,令人挪不開眼睛。
“蕭大福,你覺得王妃怎麼樣”他忽然出聲問道。
蕭大福又是一怔,心說和王妃過日子的人又不是我這個老頭
“嗯”
“老奴覺得王妃挺好的,雖然失憶了,但是失憶後,卻好像性格更討喜了。”君要臣大臣不敢不答,蕭大福訕訕的道。
蕭景玄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人。
他的表情,讓蕭大福覺得毛骨悚然。
這王爺是怎麼回事,忽然之間,神祕的笑容,讓人隱約感到不安。
詭異的氣氛持續了一段時間,蕭景玄喫完夜宵之後,蕭大福上前收拾碗筷,準備撤走。
“等下。”蕭景玄在身後叫住他。
蕭大福忙訕訕的轉過來,“王爺,還有什麼事”
“閃電走了有多少天”蕭景玄皺眉。
蕭大福忙說,“已經有五個月了。前兩天,信鴿傳信說是在這個月月底便能回來。”
蕭景玄了然的點點頭,“行了,你下去忙吧。”
閃電是他身邊的近衛,這些年來暗中替他做很多事情。
年前蕭景玄打算回來,臨時出了點事,便讓閃電跟去調查,沒想到居然耽誤這麼長的時間。
看來,那件小事,也並不是什麼簡單的小事啊。
只希望閃電這回能夠帶來什麼重要的情報消息。
蕭景玄靠在椅背上想了會,便強迫自己收回思緒,專心處理賭場的事情。
就算是沒有方朵朵的建議,他也在籌劃着賺錢的門道。
這個世道,不管是做什麼,爭權奪利也好,沒有錢財,寸步難行。
從十二歲開始,他雖然也有在私下裏做一些投資,開一些小店,收入尚爲可以,但距離他的目標遠遠不夠。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那場燒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之後,他就這麼告訴自己。
五斗米難倒英雄漢,沒有銀子一切都是空談。
結果在他剛需要銀子的時候,方朵朵便提出來這個建議。
他順水推舟的便開了賭場。
唯一讓他喫驚的是,利潤太大了他又把賭場的利潤算了一遍,比上個月還要多出來好多。
蕭景玄打定主意,現階段先把賭場搞好,等什麼時候機會成熟,再找方朵朵商量一
下,有沒有別的生財之道。
一忙碌一夜便輕鬆過去。
蕭景玄大概能夠想到,今天早朝的內容是什麼。
五更天的皇宮裏,一切都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之中,陽光炸裂,刺透霧氣,然後薄薄的霧散去,整個世界格外清晰。
黃色的琉璃瓦,紅色的磚牆,威嚴又厚重。
大殿上,幾百號文武百官齊刷刷的站着,聲勢浩大的恭敬行禮。
梁安帝端正的坐在上面,看着跪了一地的衆愛卿,揚聲點了個名,“太子”
蕭景巖聞聲,向前一步,站了出來,“兒臣在”
“這次京城到晉城的路修了三年,終於修成功,耗時長久,其中艱難險阻頗多,如今大功告成,你功不可沒朕把朕當太子時候的那套府邸賞賜給你,你可滿意”梁安帝笑盈盈的道。
蕭景巖叩謝隆恩,又說道,“兒臣替父皇操勞,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說起來,這次能夠進展的如此順利,還多虧了七皇弟,如果不是七皇弟,恐怕要修成這條路,還需假以時日。”
梁安帝像是被人提醒了一樣,輕拍了下腦袋,看向一旁站着的蕭景玄。
“永平王”
蕭景玄向前一步,站了出來,傲然挺立。
梁安帝鷹隼一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滿意的點點頭,“你能有此覺悟和出息,朕很欣慰希望你以後再接再厲,可不要讓父皇失望”
“兒臣定當竭盡全力,繼續爲父皇分憂”蕭景玄大聲的道。
“好”
早朝結束,一行人從宮殿裏出來。
文武百官自覺地融入了自己的小圈子,蕭景玄則是慢騰騰的往外走。
不多時,他的左右兩邊忽然多出來兩個人。
蕭景藍暗暗咬牙,“真是氣死人了”
蕭景玄的目光立刻朝他瞥過來,神情冷然的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有事回去說。”蕭景淳提醒他。
蕭景藍立刻捂住嘴巴,連連點頭,文武百官都尚未走遠,指不定誰不懷好意的聽牆角呢
一切都得小心。
三個人回了蕭景玄的府上。
蕭景藍憋了一路,一進到書房就大大的喘了口氣,然後開始道,“父皇也太偏心了吧蕭景巖誰不知道他就知道給父皇要錢,他會幹點啥”
他是個粗人,說話向來野蠻,狠狠啐了一口,又繼續道,“他那副德行,修個路天天哭爺爺告,要不是你,他哪來的錢修路”
“父皇也真是的,你出了大錢,最後功勞卻被蕭景巖一個人全領走了”
“我看父皇也是老糊塗了吧”
“居然還把那座府邸賞給蕭景巖,什麼玩意啊要不是七哥你,蕭景巖現在還在哭窮呢”
“最後你得到了什麼,竟然就被誇了幾句,就打發了”
蕭景藍繞着房間轉了兩圈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的雙腳跺地,“太敷衍你了太欺負人了”
他罵罵咧咧了大半天,擡頭一看,頓時愣了。
合着生氣的人只有他一個
蕭景玄正在優雅的品茶,而蕭景淳則是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蕭景藍腦袋短路,悻悻的問。
蕭景玄的目光終於從面前的茶杯上挪開,淡淡的擡起。
眸色清淺,手指輕微婆娑着青瓷茶杯,他道,“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你現在才清楚嗎”
蕭景藍被問的一愣。
是啊
梁安帝向來就不喜歡蕭景玄,以前更是連皇宮都不讓蕭景玄進。
如果不是上次新春晚宴上,恐怕永遠會把這個兒子拋在腦後。
現在肯當着衆人的面誇獎蕭景玄,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凡事果然經不起比較。
蕭景藍在心中暗暗的道,他剛纔還憤憤不平,現在卻也能夠理智的看待這件事。
“我我就是氣不過嘛七哥你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過,我跟你說,父皇嚐到了一點甜頭,以後肯定會盯上你的錢,這絕對是沒跑了。”蕭景藍道,同時對一旁的蕭景淳說,“你說是不是啊,九哥”
不等蕭景淳回答,蕭景玄便笑了笑。
兩個人看向他。
蕭景玄卻道,“那就正是我想要的場面。他總得圖我一點什麼東西,才能記得我,不然的話,我怎麼才能在那麼多皇子中間脫穎而出我解決最讓他頭疼的問題,時間長了,我總會撈到點機會。”
“不怕他圖我什麼,怕就怕他什麼都不圖我。”
他的從容和優雅,運籌帷幄,讓兩人不由肅然起敬。
聯想到那場大火,聯想到這些年蕭景玄過的生活,蕭景藍和蕭景淳均鄭重的道,“七哥,不管你做什麼,我們都會誓死追隨”